我凭着本能重复着自己曾烂熟于心的动作,舒展双臂背脊,轻扭腰胯,转动身体,犹如一只轻盈起飞的鹰从这繁冗的华服下脱壳,在天穹中自由翱翔,配合着鼓点乐鸣,或踮脚跳跃如乘风弄月,或仰卧在地如抱星辰。人似乎处在半醉半醒之间,恣意放松无比。
当伊什卡德的歌声与配乐一并缓逝,我也一舞跳毕。
宴桌上顷刻爆发出的热烈掌声将我骤然吓了一跳。
当从冥想状态中全然脱离,紧张与屈辱感便又气势汹汹的杀回来。君士坦提乌斯露出的满意笑容令我更添难堪。我是在取悦一个敌国的国王,作为一名军人,即便是使命所趋,这感觉依然糟糕透了。我僵硬的朝君士坦提乌斯鞠了一躬,便匆匆回到座位上,却无可避免的与尤里扬斯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如同一簇冷炙的冥火,能烧透我的衣服与皮肉,把我焚得体无完肤,手里擒着酒樽啜饮,喉头吞咽滚动,苍白的颈项上沁满了汗珠。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连忙避开,坐了下来。
可屁股还没落稳,一声尖利的惨嚎就骤然将我吓了一跳。
提利昂捂着手臂站起来,面上扭曲,似乎疼痛难忍,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栽在地上,像发了羊癫疯一般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宴桌上一片哗然,侍从们围过去,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君士坦提乌斯唯恐有人下毒,不得不下令让令人难熬的夜宴提前结束,众人不欢而散。在被允许离场的那一刻,我简直如释重负,跟随君士坦提乌斯安排的侍女与伊什卡德,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露台,将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
踏入皇宫内部,就如同在一片诺大的迷宫里兜兜转转,纵深的廊阁仿佛无止无尽。灯火阑珊,幽暗昏惑,让我如坠梦魇,不知不觉失了心神,脑子里尽盘亘着刚才的情景。
因为也许唯有我知道,提利昂不是被下毒,亦不是自己患病,他是在那个时候,在城道上与尤里扬斯对峙的时候,就中了他的邪术———他倒下去时握着左臂,尤里扬斯恰恰就抓握过。我仍清晰的记得提利昂当时的表情,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
我更忘不了,刚才在一片混乱中尤里扬斯的眼神。
他的眼底很暗,流露出的占有欲能一直浸透到骨髓里去,蚀骨穿心。
那眼神像极了弗拉维兹,却远比他邪恶得多。
假若弗拉维兹是从天上堕落的星辰,仍在尘埃里竭力散发着光华,那么他便是从鲜血沉积的沼泽里盛放的曼佘罗,能诱人坠入到地狱里去。
我得离这个危险的变态远一点,越远越好。
一串脚步声不知从哪传来,我才恍从噩梦中惊醒,迎头磕上一根石柱,眼冒金星地向后倒去———堪堪倒在一个怀抱里。
香味如织网般将我笼罩,视线落入一道幽灵般的阴影之中。
“谁?”我警惕的绷紧浑身肌肉,还未来得及站稳,胳膊就被铁箍一般的手臂擒握住,拧在腰上,身体被从背后抵在身前的石柱上,死死压住。当我瞬时意识到这是谁,潮湿修长的一只手已长驱直入的撩探起了我的衣摆,狎昵地抚摸起我的大腿。
“你这家伙竟敢在这……!”我头晕脑胀,挣扎起来。
然而酒劲发作得厉害,竟一时聚不起什么气力。
身后的躯体压得很牢,甚至因我的动作制得更紧几分。
滚烫的、粘稠的、混合着酒气的喘息好似一缕毒液侵入后颈处的皮肤:“王子殿下,你刚才的舞蹈可真勾人,只叫我欲火焚身,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暗哑的笑声着重强调了末尾的那个词,仿佛在嚼咬一般。
我的眼前蓦地浮现出两片微微咧开的嗜血红唇,森然的白牙在暗处闪着饥色,紧贴着我的脖子,而我动弹不得。他的大腿隔着薄而滑的丝绸顶在我的双腿中间,轻轻摩擦着我的臀部,整个躯体烫如炭火,汗液淋漓。
“你跳得很熟练。告诉我…以前你还为哪个幸运的家伙跳过这支舞呢?你的国王、那个待在你身边的小子、还是其他什么人?”黑暗中的声音情-欲灼灼,又透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戾,分明是审讯般的口吻。
“关你屁事!滚开!”我挣动着手腕,但他的手劲大得可怕,像两条蟒蛇将我的双臂绞得死紧。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呼吸直灌入我的衣领里去:“你说我在这儿强要你,会不会被人发现呢?”
“我警告你!”我咬着牙,极力压抑音量,“这里可随时会来人,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罗马副帝!”
“啊……我看见你就动情到差点忘了这是哪,以为这只有我们俩。”
耳畔幽幽的低笑了一声,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脸颊,突然张嘴一口叼住了我的耳垂。很疼,但同时也激起一阵奇异的麻流,让我冷不丁的打了个颤。耳朵一松,我就感到一缕血沿着脖子爬了下来。血腥味一下子刺激到我的神经,使酒意即刻消散不少,力气又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用肩膀狠狠顶开了他的胸膛,趔趄着退后了几步,忍不住爆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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