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翻卷,脓水四溢,画皮未满半面妆!可是她还在咧嘴发笑,笑得他浑身发抖,呼吸急促,然后桀桀怪笑道,“薛望夜,你毁了我的脸,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啊!”薛望夜大叫一声,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他颤抖着摸了摸背后凹凸不平的伤疤,懊恼地扶住额头喃喃,“弯弯,弯弯……”
呢喃间,有人举着烛火推门而入,“难得祖母来看看你,竟然做噩梦了?”
薛望夜浑浑噩噩,脑中全是梦中弯弯咬牙切齿的“我恨你”,于是无力地抬眼道,“祖母,我,可能要失去她了……”
老太君顺手将门关上,又放好烛火,叹道,“怎么,又在为弯弯的脸伤自责?”
“自责又有何用?我不自责,我只需要负责到底就可以。但是,宋御他……”
老太君冷笑,“怎么,原来你是要向宋家那小子妥协?”
“不,当然不会妥协!”薛望夜蓦然抬头,眉间尽是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老太君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恨铁不成钢道,“可是你个大头鬼!有话你就去说!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嗯?!你到底是不是本太君的亲孙子,有没有点男子气概!起来,给我站起来!”
薛望夜倒是不怕疼,但见祖母气得呼呼大喘气,连忙起身凑过去给她打,一边挨打还要一边扶住她以防跌倒,“祖母,您别动气!”
“我能不气么?!这么点破事儿你就愁愁愁!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婆婆妈妈磨磨蹭蹭把我这孙媳妇儿给搞丢了,我就……”老太君双眼一瞪,恨恨踹了他一脚,怒道,“我就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薛望夜吓得双腿一夹,几乎是抱头鼠窜逃了出来,暗道:苍天啊,这到底是不是我亲祖母?确定他薛望夜不是路边捡的吗?!
尚未腹诽完,背后一声巨响,老太君拉开门就是一顿狮子吼,“还愣着作甚?快去把事情给人家说清楚,然后跪地求饶,道歉求原谅!得不到原谅就不准回来听到没有!”
……
牵着马出将军府的时候,薛望夜抬头看了眼天上星子,暗道天都没亮,会不会太早了?他心里七上八下,手心都有点出汗:他可以将任何事情告诉弯弯,但唯独这件事情不敢。万一弯弯不但不原谅,反而恨上了呢?
然而祖母说得也对,与其让宋御那个小人去告密,不如主动说!唉,死就死了,什么五天期限?我第一天就自己去负荆请罪!
下定决心后,薛望夜翻身上马,提缰就往准备往皇宫去。而正在此时,远处的阴影下,突然有人叫他,“少将军!”
薛望夜循声去看,皱眉道,“石余?”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才翻身下马。拉着人隐到暗处,薛望夜沉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本将军有急事要入宫,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好了回来再说!”
“不能等了。”石余死死抓住薛望夜的手不放,语带恳求道,“少将军,能不能即刻派人去一趟平阳侯府,我一个人没办法救人。”
“你不是说要毁了平阳侯府么,怎么又要救人?”薛望夜满头雾水,低声道,“不是说好了的,平阳侯府的事我已经在安排,你擅自跑到将军府来作甚?”
话音未落,石余突然跪倒在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道,“少将军,石余有一事相求!”
薛望夜被他搞得发懵,便道,“石余,说好了我帮你毁了平阳侯府,你就告诉我真相,怎么,难道你想反悔?!”
“不,石余绝不反悔!”石余猛然抬头,惊得薛望夜愣了下。这才发现,他双目通红,满脸胡渣,情绪甚是激动。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少将军,不瞒您说,我在平阳侯府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只要您帮我救出她,石余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之前还死活不肯开口,百般设计之下才愿意与他合作。只几天的功夫,石余的态度忽然转变,这让薛望夜百思不得其解。他摸不清对方的心思,问道,“什么意思?你看到了谁?”
那个曾经于千军万马取人首级的大将石余,那个描眉画目,戏唱人生的石余,那个与薛望夜做交易的石余,竟在刹那间哭了出来。他泪如泉涌,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却又笑又哭地说道,“我看到她了,她没死,她被关在平阳侯府的一处地下暗室!少将军,现在只有您能帮我救她?”
“谁,你看到谁,要救谁?”薛望夜心中疑惑,难道是那个被马风云抢走的女人?可是,石余不是说他喜欢的女人已经被马风云迫害至死了么?
石余俊美的脸上尽是柔情,哽咽道,“她叫月娘,是我的青梅竹马。”
薛望夜难掩震惊,失声道,“什么,你说月娘?她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
好巧?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石余哭声一顿,比薛望夜还要震惊,“少将军也认得月娘?”
“我当然认得,她可是本将军亲手从坟里挖出来的……”薛望夜前后一想,有个大胆的猜测,于是将月娘的种种一一说来。
石余听后神思恍惚,半晌才回过神。他脸上神色一变再变,最后一片惨白,伏在地上狠狠磕头,痛声道,“若是再来一次,石余绝对不会背叛镇北军,绝对不会背叛将军府!石余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石余呜呜痛哭,后悔不迭,直到将额头磕得皮开肉绽也不肯停下。薛望夜虽然一直恨他,见此却也不由得将他强行扶起来,含泪道,“虽是悔之晚矣,但你现在还有赎罪的机会。石余,镇北军三十万亡灵等着你将真相告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