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我与弯弯想早日成亲,请您应允并帮助我们促成此事。”
德妃眉间微蹙,顿了顿才笑道,“薛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有一天本宫的身份暴露,弯弯就会有危险。你身为将军府的唯一继承人,难道不怕惹祸上身?你不害怕,那你府中的亲人害不害怕?再一个,薛将军你有没有护住弯弯的本事?”
对于德妃一连串的疑问,薛望夜毫不躲闪,抬眼直视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不会怕,我身后的将军府更加不会。至于让弯弯陷入险境,除非我死!”
德妃看着眼前男子信誓旦旦,坚决如铁的模样,眼眶有些发热。混迹宫中这么多年,她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再联想到弯弯那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心中更是软成了一汪水。她郑重地点点头,直了直身子道,“薛将军,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这些话。若是违背誓言,本宫就算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薛望夜愣了一愣,随即脸上一喜连忙起身行礼。德妃随之起身,摆手免礼,道,“事实上,弯弯早日嫁出去也好。最近朝中波涛诡秘,留在宫中实在危险。更何况,还有本宫这么个只会拖累她的母妃……”
德妃眉目如画,即使一脸忧愁也有种说不出的美。薛望夜心中感慨:谁能想到,这位温柔如水与世无争的德妃,竟是金国安插进来的细作呢?!
而偏偏,弯弯竟是她的女儿……
薛望夜心中五味杂陈,告辞之前他对德妃说道,“娘娘,这件事,您打算一直瞒着弯弯吗?”
德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那个叫拔里于飞的女人早就死在了十多年前,现在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母亲而已。”
薛望夜一脸了然,道,“瞒着她也好。”
“弯弯一向好强,若是知道了这些,免不了又要伤精费神,想方设法为本宫筹谋。”德妃看了看天色,柔柔笑着对薛望夜道,“你刚才问本宫有何打算,本宫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看着弯弯出嫁,然后想办法和她脱离母女关系。”
薛望夜这一惊非同小可,顿了半天才说道,“您怎么忍心?弯弯她肯定不会答应!”
“本宫也只是略有打算,具体还要与陛下再做商议。弯弯从小聪慧过人,并不好骗,若是知晓本宫是怕连累她才脱离关系,她一定不会答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弯弯一直等在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可是每次回头去看禅房,里面一点动静也无。等啊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薛望夜才从里面出来。令她惊喜的是,母妃与薛望夜相谈甚欢。临行之际,母妃还送了一份礼物给薛望夜,甚至邀请老太君去德淑宫坐坐。
薛望夜作揖行礼,谢了恩又单独与弯弯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待到弯弯再次回到禅房,德妃已经前往觉海法师处求了平安符,“这平安符是母妃特意为你求的,觉海法师说了,贴身戴好,千万不能摘下。”
弯弯乖乖答应,当场就让秋瞳帮忙戴上。此时已然过了未时,两人不再耽搁,一齐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马车摇摇晃晃,晃得弯弯犯困,她干脆蹭到了德妃腿边,直接腻进了她的怀里。德妃笑她,“这么大人了,还跟没骨头一样往母妃怀里钻。”
话虽如此,德妃却下意识伸手将女儿的身子环住,调整下自己的姿势让弯弯靠得更舒服些。
弯弯不管不顾地用脸蹭了蹭德妃的衣服,撒娇道,“就喜欢这样,谁叫我母妃怀里最香呢?”
德妃无奈地笑,将弯弯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柔声道,“累了吧,睡一会儿?”
弯弯的确想睡,可是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宋御与宋严的对话。想到那所谓的身份,她突然就来了精神,问道,“母妃,你说王家那些人,是不是很奇怪?”
“母妃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问过无数遍之后,你终于看明白了。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又问?”
“我就是怀疑王家的人个个都傻,您想啊,母妃您是德妃,虽然在宫中不算得宠,但位置牢固。我虽然是女儿身,但深得父皇喜爱。就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但不巴结,还送了齐妃进宫来跟您争宠。这么多年来,王家从来没为我们出过头,也就每年过年和生辰才会遣人送点礼物进来……”
王家乃是当朝四大世家之一,仅次于宋家。金国当年花了很大心思,才将德妃送入京中,并顶包代替了常年修养在别庄的一位王家庶出小姐。于是,拔里于飞摇身一变成了王玉柔,最终顺顺当当入宫成了现在的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有苦难言,事实上,是她自己主动与王家决裂。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得不与王家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德妃并不能如实相告。她轻轻安抚弯弯,道,“你母妃的母亲是个丫鬟,出身卑微又去得早。母妃虽然是王家的姑娘,但从小养在乡下庄子里,也没什么手帕交,与王家主母更不亲厚。如今虽是德妃,但并不得宠,你身为公主也不能为王家带来既得利益。与其把精力浪费在我们身上,还不如……”
弯弯听着母妃一惯的说词,心中不知为何有了更多的疑惑。然而饶是她自诩聪明,也想不明白哪里有问题。于是,她干脆不想了,只抱紧德妃说道,“母妃,您以前因为庶出吃了很多苦。以后若是谁还嫌弃你的身份,弯弯一定帮你出头!”
德妃双眸如水,忽然就有些哽咽,动容地点了点头,“嗯!”
日落西山,红霞飞舞。
薛望夜策马飞奔,脑海里都是德妃那张温婉又沉痛的脸庞。那是弯弯的母亲,也是金国曾经的细作。皇帝摆脱了嫌疑,两人之间也不会再有不可跨越的仇恨,但是接下来的风雨雷电,他真的能替弯弯全数挡下吗?
他脑中混沌,心中担忧,正在思索考量之际,却见前方道路中央横了一匹白马。白马雄健壮硕,高大剽悍,其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似乎等待多时,看见他是眼光一亮,提缰催马靠近。白马昂首嘶鸣,几下就到近前。
薛望夜看见来人,眉头皱成了川字,冷声道,“宋大人。”
来人正是宋御,他提缰横在薛望夜马前拦住去路,笑道,“薛将军,本相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