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未料到这瘤子没取干净,曾艳忙于工作忘了及时去复查,结果短短半年时间就从恶性转为癌,甚至扩散至了其他器官,速度快的几乎直接被当场判了死刑。
林楚楚高考后去了B市上大学,叶暮更是多年未曾联系,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她在一番思索之下决定先将这个病隐瞒下来,等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坦白。
然而林楚楚才读大二,她初中就没了父亲,实在无法对尚还处在如花般年纪的女儿吐露出这种噩耗,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直到她突然在家病发,在林楚楚面前抽搐着倒下,晕倒,被送到了医院后,林楚楚才从医生的嘴里得知这件事。
哪怕如今这个医术几乎完整的年代,对于‘癌症’两个字而言诸多人还是抱着最原始的恐惧,林楚楚在得知这个事实后整个人就懵了,所有的愧疚与自责将她淹没,害怕与恐惧像那两根来自深渊的井绳,把她整个人拖下。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拖后腿,妈就不会这样倒下……”林楚楚说完又开始掉眼泪,叶暮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后,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
“这不是你的错,妈会没事的,别这么想。”叶暮低声道。
林楚楚扁了扁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叶暮,说:“爸他好早就走了,妈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
叶暮暗自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道:“不会的,她不会的。”
来之前,中午叶暮也只喝了一点白粥,直到现在都再也滴水未进,然而此时的情况根本感觉不到饿,就算真饿了也吃不下,因此叶暮也没理会,两兄妹吊着一颗心在手术室门口坐着等待。
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将所有希望寄予医生和老天。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门被打开,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来,两人即刻迎了上去,林楚楚几乎是带着央求的声音向医生询问,然而只听见医生疲惫的开口说:“做好心理准备吧。”
林楚楚瞬间整个人就懵了,耳里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在嗡嗡叫,外界的任何声音都听不见。她眼神空洞一片,眼中已经干涸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若不是身边叶暮扶住,她可能已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叶暮更是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潜意识扶住林楚楚的手,都颤抖的不像样。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对医生说:“好的,谢谢,您辛苦了。”
那医生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多少能猜出应该是里头病人的孩子,心下忍不住感叹了句命运弄人,便没再说话,拖着疲乏的脚步离开。
曾艳被推出来后进了普通病房,这时候已是深夜,整个医院都悄无声息十分安静,病房里叶暮和林楚楚都没有说话,只有床头的仪器发着微弱的声音,犹如曾艳那虚弱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流逝,同时也一点一点的往叶暮心上砸。
林楚楚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着曾艳的手,呜咽声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悲伤。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叶暮却没有半点睡意,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床上的人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两人同时朝曾艳脸上看去,只见对方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
“妈、妈你醒了……”林楚楚见状连忙出声,曾艳十分缓慢地张开眼睛,看了一眼女儿后,忽然注意到了林楚楚身后的叶暮。
“楚楚,你是……小暮?”曾艳的声音很虚弱,音量也不大,然而却清晰无比的传入了其余两人的耳里。
听到久违的称呼,叶暮蓦然一愣,连忙应了声,“妈,是我。”短短的三个字,他几乎是掐着声音吐出来的,亲切又陌生的发音让他嗓音都微微发抖,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字怎么念。
然而一想到他可能再也没机会说出这个字了,心脏就像被蚂蚁啃噬一般,疼的快要窒息。
曾艳手术后的麻醉还没过去,此时尚还无法做大动作,她半阖着眼睛朝叶暮伸出手,叶暮连忙上前一步握住,瘦弱的手掌心覆着一层厚茧,叶暮尚还记得当年小时候,他牵曾艳的手次数并不多,但纤细温暖的手总让他影响深刻。
那双曾经在寒冷的冬日里不顾冰冷将他双手包拢起来哈气的手,如今竟是如此瘦弱,瘦弱到叶暮一只手就能包拢其中。
岁月催人老,总是冷酷又无情,追赶着孩子长大,逼迫着父母老去,然后生死相隔。
叶暮抬起头,与曾艳对上了眼睛,未料到刚醒来时候无神的双目此时竟变得精神起来,并没有病人应有的浑浊与空洞无力,甚至比旁边哭肿了双眼的林楚楚还要清明。
可叶暮心中却猛地一沉。
常听人说,癌症病人在将死之前,要么突然变得极为有精神,要么就是极为虚弱,他忍不住害怕曾艳就是前者的情况。
“你回来了。”曾艳看着叶暮,轻声说道。
叶暮压下心中的酸楚,露出一抹并不好看地浅笑,“嗯,妈,我回来了。”他咽了咽口水,压下喉头的难以言喻的苦涩,“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看你。”
“这些年在外面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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