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灏拿她没办法,轻言道:“那你将大氅的衣带再系紧些。”
禾生乖乖地听话,整理白狐大氅,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伸手又去为他整理大氅,“夫君,我要摘些梅花回去做插花。”
她欲言又止,眨着水灵灵的眸子,希望他能想起些什么,自己说出来才好。
折梅作诗,他答应过的。
沈灏长长哦了一声,微微转过脖子,嘴角上扬,笑得含蓄:“先让为夫为美人折梅赋诗一首,可好?”
禾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仰着下巴,明知故问:“哪个美人呀?”
沈灏故意一颠,努嘴笑:“呐,我背上的这个美人。”
禾生捂嘴笑。
两人在梅林中穿梭,头上磕着皑雪枝蔓,那雪便从枝头掉落,砸在头上,碎成一瓣瓣小白花,顺着狐狸毛的披肩跌到地上,如溪水汇入江河,转瞬便融入土地。
沈灏舍不得将她放下,唯恐落了地,湿了她的脚。
她在背上闹,“我穿了牛皮袜,不会湿着冻着的。”
沈灏还是摇头,背她从树下走过,忽地停下脚步,让她抱紧脖子,踮脚去摘枝头最高处独放的一株梅花。
他的身量比寻常人高上许多,却因为背着她行动不方便,且那枝头梅花实在长得太高,试了好几回都碰不到。
禾生自告奋勇,“夫君,让我来。”
他反着双手搂紧她,小心嘱咐:“那你慢点来,莫摔了。”
禾生笑脸盈盈,“夫君可要抓紧我了。”
说罢,她直起上身,使劲地去够枝头的梅花,越来越往上,半边身子几乎悬在半空,奋力一伸,终是拽住了那株花。
连枝的花朵在雪中飒飒而抖,禾生欢喜地将花枝搁到他眼前,趴在肩头笑容得意:“看!”
沈灏背着她继续走,笑道:“真棒。”
禾生在他背上晃,握着株花左看看右看看,道:“人有了,花有了,该某人作诗了。作得不好,晚上不许钻被窝。”
沈灏煞有其事地说:“这么严重?那我可得好好想。”
禾生调皮地拿手冰他耳朵,“慢慢想。”
时而低下头嗅花,时而将花枝别在他的发冠上,等得无聊了,嚷:“夫君,想好了没有呀?要是还没想好,你先放我下去玩耍会。”
沈灏不放,“马上就想好了。”
禾生吐吐舌。背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喊声累,双手勒得那么用力,生怕她跌下去似的,小腿肚子都要被他勒麻了。
她用额头顶顶他的后脑勺,“快点嘛。”
他想了好几首,却又不知该说哪首,被她这么一催,索性信手拈来一首《梅花》。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他咳了咳,故作深沉道:“寅丑年正月初五,平陵沈灏作,赠妻禾生。”
本是极为寻常的一首诗,她却听得怦然心动。埋在他的肩头,心里头跟抹了蜜似的。
“送给我的,那就只准念给我一人听,不准说与他人听。”
她难得有这么霸道蛮横的时候,轻轻细细的声音,添了一丝娇嗔,他喜欢极了,点头应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禾生舔着他的耳廓亲。
天是冷的,他的身子却烧得热热烫烫的。
她忽地又看到另一株更好看的梅花,通瓣雪白,花朵饱满。晃晃他,说要再去摘,他移到树下,她伸长了手去够,脖子都梗得痛了,还是没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