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将军恼怒道,“大胆乱党,休要蛊惑军心。”他向后嘶声,“自古叛党都有歹毒之心,怎会放过你们的家人,他们最多不过三万人,我们四万人如何能束手就擒。”
众人皆是应声,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叛军入城,否则非得屠城,那家人都不得安康。
士气大涨,已紧握银枪,箭在弦上,骑兵也已摆阵。千军一发之际,又有人快马来报,“将军,大事不妙,大人率领的四万余人被叛党埋伏,全军已降。”
丁将军两眼发黑,“胡说!这边两三万人,那边哪里有人还能降服四万人?”
“千真万确,那叛党首领收了我军,没有开杀戒,反倒是领兵回城,和气得很。”
全军闻言哗然作响,丁将军此时才看清这人,怎的这样面生。再想想那去云安渡口的四万大军,按照路程和时辰来算,哪里有这么快。这人根本就是在造谣,他提起剑要斩杀这人。
都副尉一瞧,立刻闪开,骑马往后狂奔。丁将军怒火中烧,当即提剑狂追。都副尉便在前头喊道“将军要走,速速让路”。
丁将军这才知道中计,急忙停下马,可那士兵已听见,本就军心不稳,此时见将军要逃,更是全面崩溃,军心瞬间坍塌。未和敌军交手,已自乱阵脚。
许广见时机已到,和陆正禹交换眼神,军旗一挥——“打!”
那两万士兵犹如脱弦利箭直冲敌军腹部,刹那将他们冲得溃不成军。
来时陆正禹已跟他们说过,这一战弱败,那这里就是埋葬他们尸骨的地方。所以唯有胜,才能活。
比起那些觉得哪怕是败,也不会丢了性命,更没有屠城后患精疲力尽的利安士兵来说,根本没有拼命的必要。
不过半个时辰,那兵器相交的声音就在一片投降声中停落。
眼前满地被丢弃的兵器,那利安士兵的棉靴还可见水渍,在寒风中犹如丧家犬。
这边硝烟已停,可因这里已经在收缴兵器,也恐他们再反,无法带兵前去援助谢崇华那边。陆正禹时而抬头往那暗处看去,不知只有一万人的好友,可否能如他们这边顺利。哪怕是那四万人已劳累不堪,可到底是他们的数倍兵力。
远在云安,此刻也已在投降收缴兵器。如此轻松得让谢崇华大感意外,埋伏等待许久的他们听见前方有声,一声令下围困,结果那知府腿一软,从车上下来便率众投降。也不顾那押司劝阻,递了官印,只求一条活路。
他让人速速去埠丰送口信,说已成功。那人半路遇到正好要去云安送喜讯的人,两人中途停下说了会话,知道都已成功,喜得各自折回报信去了。
谢崇华站在高处看他们缴纳兵器,再看坐在一旁哆哆嗦嗦的知府,说道,“莫大人辛苦了,等会我们会进城,就劳烦大人带路了。”
莫知府强笑道,“谢大人客、客气了。”他抹着额上冷汗,不敢多说话。
谢崇华见兵卒拉过来一辆马车,车内还有撞击声,正要问话,就见里头滚出一个三十上下的汉子,从车板跌落,摔进碎石地上,眉头也没皱一下。找了一圈,瞧见自己,怒目圆瞪,冲了两步,就被人死死捉住。
他低头问道,“这人是谁?”
知府忙答道,“孙韬,孙副将。”
谢崇华皱眉,“怎么自己的兵也这样绑了?”
知府答道,“是被丁将军绑的,他一路妖言惑众,我们以为他是细作……呸,以为他是谢大人身边的人,就将他绑了。”
刚才那一滚,孙副将嘴里的布团松动,舌头推了数十下,终于是用力一吐,将那布团吐出嘴里,当即大骂,“你大爷的才是细作,你个木疙瘩脑袋,猪也看得出这是要前后夹击。要是早点听老子的,回去守城,也不会活生生被擒,给我来个痛快吧,省得我看得烦心!”
谢崇华微顿,“你知道我们会在两处渡口登岸?”
孙副将怒目圆瞪,“老子不跟你这叛党说话。”
谢崇华又转而看知府,知府冷汗直落,“开始也是孙副将说你们会在云安渡口登岸,所以就埋伏在那了。等埠丰来了消息,他又说你们察觉到了这事,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丁将军不信,领着八万人要将你们截停。孙副将说要回去守城,否则会腹背受敌,我们也没信……”
要是信了,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是知府,而不是阶下囚。
悔不当初啊。
谢崇华目有诧异,这人倒是将他们行兵的计划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是途中才做的决定,也被他察觉了,丝毫未差。如果今晚是这人带兵,他们就全军覆没了。可没想到老天相助,这样的人才,却被五花大绑了。他抬手说道,“给孙将军松绑。”
旁边押着他的士兵一顿,“大人?”
孙副将也诧异,他就不怕一松开他,他就上前扼住他这文弱书生的脖子,胁迫他吗?
谢崇华说道,“我知道在孙将军眼中,我们是乱臣贼子。可圣上身体一直安康,突然驾崩,太后□□,厉太师当权,京师不臣服于厉太师的,要么被罢官,要么被关入大牢,实在蹊跷。永王心存疑虑,我恩师也被囚禁在京,思前想后,只能揭竿而起,清君侧,除奸臣。攻打利安一事,实属无奈,却也是志在必得,无意惊扰孙将军清静,还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