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齐妙咬了咬唇,摇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拖家带口的,哪怕一个下人不带,算上我那七个哥哥姐姐,还有他们各自的家人,浩浩荡荡百口人,又能躲去哪里?”
谢崇华愣了愣,也沉默了。十指紧缠,拧得指骨泛白。脊背冷汗涔涔,第一次感觉到了性命之忧。似利剑抵喉,让他不能前进一步。又有饿虎在后,令他不能安然退身。
“对不起,妙妙。”重石压心,恨自己无能为力。他抱着妻子,喉中生涩痛苦,“是我护不住你。”
追兵未到,却因这一句话触了心弦。齐妙想到爹娘儿女,清泪滚落,“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哪怕是能保玉儿他们安康,也好啊。”
“唯有厉太师失势,方能保我们两家平安。”
可要一个势力如日中天的人失势,哪里有那么容易。再有,哪怕是失势,也想必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厉太师倾覆两家,却只是一句话便可。
两人有是缠心,更觉分别一刻都觉苦涩,去看了儿女,仍要装作没事。午后衙门有事,谢崇华也强打精神过去处置。
倒是慕师爷见他精神不济,隐隐听了些风声,见无人在,便问道,“大人可是在担心宋大人?”
“嗯。”
“人各有命,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
谢崇华无法对他说出真相,只能应声。倒是许广瞧在眼里,也没多言。同他告假有事,就离开了,直接去了亲王府。
王府今日,也不太平。
昨夜永王爷和王妃就彻夜未眠,早上也没出来用饭。下人端了进去,到午时又原封不动拿了出来。
命都快没了,又有什么心思吃。
永王昨夜接到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已是手抖,“这明着是去恭贺新帝登基,可却摆明了是要借机铲除我们这些藩王啊。”
永王妃也是双目赤红,“那老妖后,竟这样逼我们,活着去,却难活着回来。王爷当真要去吗?”
“不去?那就是抗旨,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永王妃提帕拭泪,“那该如何是好?”
永王久坐沉思,许久才道,“我们……起兵如何?”
永王妃着实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王爷你疯了不成?”
“那能怎么办?坐以待毙,还是送上门去做太后砧板上的一块肉。”永王低声,“太后病重,撑不了多久的……皇兄暴毙,里面定有猫腻。许是太后想在临死前拼一拼,因此害了皇兄。可她越急,就越证明她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更要快刀斩乱麻,将异己铲除。可越是如此,反抗的人就越多。本王笃定,京师一个月内绝不会平静,而有心求活的藩王,也定不会只有我一人。”
“王爷。”永王妃急道,“这谈何容易?自古朝廷就惊怕诸王作乱,因此每个藩王不许拥兵过多,你唯有亲兵三百,如何能成功?哪怕是招兵买马,我们也并没有那么多钱。不如我们逃吧?”
“逃?最后不也是死?”永王焦躁细想,想来想去,说道,“知州掌军权,倒是有两万的兵可用……”
永王妃心思一顿,“王爷想劝服谢崇华?可他又怎会答应。”
永王摇头,“你忘了,宋大人和他是知己好友,宋大人失势,他也没好日子过了。”
“只是他在冀州颇有美名,又与太后厉太师无冤无仇,不过是个小角色,到时候厉太师正是用人之际,指不定还会提拔他。未危及性命,他又怎会来冒这个险?而且你若去试探,他也不是个笨人。一不小心,反过来还将你捆了,说你有异心,直接送去京师问罪邀功。”
刚起的火苗又被碾烬,永王又觉生还无望,“难道……回天乏术了吗?”
永王妃一听,又是落泪,“只怪……生在帝王家。”
“那……我们去投奔其他王兄王弟?”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要你何用?”
永王苦笑一声,倚身长椅,不能言语。后日就要进京,就像后日就要上那断头台,必死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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