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被看穿心思,轻骂道,“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种话。”
齐妙抿嘴笑笑,红唇如桃花红润,“在自己的娘亲面前我才这么说,娘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奶娘也不能比。”
这话齐夫人听得心里舒服,女儿没白疼。既然就要回到家中,她又想起这个把月被自己忘记的事情,那自然是谢崇华的事。
她去别州探望的时候,特地问了人哪里有半仙。又拿谢崇华的八字算了一回,同样算得命格颇好,官途顺畅,恒心不变的话,做大官也是成的。拿女儿的八字同他的一算,两两得意,帮夫帮妻,十分合意。
那几日她左思右想,丈夫说的兴许没错,人穷志不穷,比那人不穷却志穷的更好。那谢崇华维护女儿名誉的举动,还有为齐家赶走骗子,查明梅老爷背后捅刀,却一声不吭的事,也令她有所改观。
如今快要到家,这事便又浮现脑中。她看着女儿天真模样,有不舍,却又觉得那谢家书生也不是不能嫁,她低声问道,“妙妙,你跟娘亲说实话,你可是真的欢喜那谢家公子?”
齐妙没想到母亲突然提这个,一时面染绯红。齐夫人说道,“你方才说过的,在娘亲面前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且说实话,娘不责怪你。”
得了母亲承诺,齐妙这才点了点头,神情满是姑娘娇羞,轻声,“女儿喜欢他三年了。”
齐夫人暗叹一气,“那时你才多小,怎会那时喜欢,如今还喜欢,只是喜欢他的皮囊吧。”
齐妙垂眉默然片刻,再抬眼,眸有星河浩瀚般明亮,“是真的喜欢三年了,那时我染了水痘子,娘将我关在屋里养病,我闷了十天,实在熬不住了,就威胁杏儿把丫鬟衣服给我,我从后窗偷偷溜出去。谁想走在街上,突降大雨,我同别人借伞,别人却骂我‘麻子’,嫌我丑,嫌我有病,不肯借我。可他瞧见我后,将伞借我,自己却淋着雨回去了。后来病好后,我又碰见他,去跟他买画,他却不记得我了。也正是如此,我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那时那个丑姑娘就是齐家八姑娘,借我伞,毫无私心,而是真心要帮人的。”
齐夫人如今才知道女儿和那谢崇华有这种过往,也亏得女儿能将心思藏这么久。
齐妙缓声说道,“他对个陌生人尚且能如此,怎么可能会是个坏心肠,贪图荣华的人。我要借他银子时,他不肯,是我说他一定要还,他才接了。哪怕是母亲曾让人伤过他,他知道我不开心,什么也不说就去找那陷害我们家的人了。如果不是我说他不解释我会误会他,我想他是真的不打算说了。”
齐夫人轻轻叹息,如此看来,那谢崇华当真不是恶人。家境贫寒……也罢了,只要对女儿好,这已然足够。
马车悠悠驶向齐府,斜阳落日的余晖倾洒,暖意融融。
到了家门口,齐夫人刚下马车,邻居赵夫人正好出门,两家都是大宅,正门离得稍远。平日都是微微颔首问好,今日赵夫人移步上前,还离得一丈远就笑道,“齐夫人真是好福气,这事儿也真是做得保密,要不是我家相公去窜门,还不知这事。改日啊,你可要好好请我吃茶。”
齐夫人不知何事,想来是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出了什么好事,难道是她大儿媳又有孕了?能想到的也唯有这个了,她回以温和一笑,“一定一定。”
进了家门,见管家相迎,却头也不抬,齐夫人皱眉问道,“你是脸伤了呢,还是怎么了?”
管家心里慌得很,答道,“牙疼,脸肿了,怕惊吓到八姑娘。”
齐夫人一听,也不让他抬头了,只是往里走,又问,“家里近来有什么喜事么?”
管家额上已渗冷汗,喜事可不就是您的宝贝女儿要出嫁了,“许、许是有吧。”
齐夫人蹙眉,“身为管家,如此答话,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管家已觉等会家中要翻天覆地,真是想不通老爷怎么要用这种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弄不好,夫人可能会气得跑回娘家去啊。
齐夫人没有再多问,让齐妙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房。夕阳将落,她料想丈夫不会在房里,应当是在二姨娘屋里下棋。见门口有下人,便知丈夫在里面,在等自己?这让她意外,却又受用。
理好衣服敲门进去,果真见他在摆弄残局,不过没有姨娘在。
齐老爷一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棋子,迎上前去,“夫人你可回来了。”
齐夫人心中欢喜,可面上不动声色,凤眼瞧看,“不就是四十余天没见么,老爷这些日子可潇洒了吧,没人管着你。”
齐老爷说道,“没人管着我是好,可我没人惯着,也烦。”
齐夫人差点被这甜言蜜语噎着,老夫老妻了,他反倒是比年轻时更会说话了。坐下身,瞧着丈夫给自己倒茶,越发觉得奇怪,放下不喝,“老爷难道闯祸了?”
“为夫又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哪有那么错来犯。”齐老爷又将茶递给她,“这茶是我配的药茶,你长途劳累,喝这个去心火,又养神,最好不过。”
他对自己好,齐夫人也先受着了,喝了一口并不苦,“那给妙妙也送去些吧,小姑娘的身体,要好好养着。”
齐老爷连连说是,又道,“为夫……有件事想和夫人说。”——说女儿和谢崇华已说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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