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顾昭不爱接着,他笑道:“我说老哥哥这话没意思了啊,当年迁丁司没办之前,迁丁一事摆了两朝……什么香不香的,说句糙一点话儿,都是给地主家扛活的,偏有块盐碱地谁也不爱耕,我耕了,而今那田肥了……就是这样……”
定婴见他要说难听的,立马改口道:“老弟,老弟,甭多心,其实我们亦不过是天下父母心,就是不放心他们,咱们几家自是同气连枝几辈子的交情,不讲前生后世,就说,祖宗八十辈子之前咱都不是外人对吧……”
顾昭没喝茶都被这话呛着了,他将拳头举在嘴巴边上咳了几声,又闷笑起来。
这屋里,怕是只有顾茂德明白他为什么笑,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心道,这小郡王爷到底是咋的了?
定婴见顾昭不犯浑了,他便笑眯眯的继续亲切:“我说老弟,仿佛上个月吧,他们说看到晚膳过后太子溜溜达达的往你家门上奔……”
顾昭心里骂了几句,却笑笑解释道:“太子早先也这样啊,那会人还是燕王呢,再者,俩家多少年的邻居了,殿下来也亦不过是迁丁司那点子事儿,如今那边好了,我便想放手,太子……到底是个勤奋的,白天忙完,家里也坐不下,他那人我倒是打交道多了知道点,那最是个勤奋的,眼里那是一丝半点都不揉沙子……”
这倒是真的,屋里老哥几个都点点头,又都夸了太子几句。
后,齐元景道:“得了!不说这些废话,而今他们还跪着呢,你就踏踏实实受几个头,以后这些都是你的亲亲的子侄。
这不!过个三五日,我们都商议好了,就预备一起下去呢,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道理万年之后也是如此,我们这一下去以后也不能再指指画画朝上政事里招人讨厌去,也不瞒你,喊他们来就是托给你,走走你的天门路……老七!看在祖宗的面子上,这事儿你可得管啊!”
呦,听着意思,他们要下去?下去就是告老还乡呗,好事儿啊!阿润正讨厌这个呢!
顾昭看看定婴,定婴摸着胡须笑笑:“告老的折子都写好了。”
顾昭确定了一下:“真的?”
后唤海急急的道:“哎呦,这事儿还能胡咧咧?我们好歹也是几个国公,虽比不得你,也是一辈子的体面在哪里,定了!定了!折子也预备了,也跟家里商议了,跟晚辈儿们交代了……”
顾昭点点头,心里顿时满意了,若是他们几个下去,这些晚辈儿安排一下,倒也不费事儿,毕竟也是三个国公位置,换一份二代三代的前程,这买卖做得。
顾昭放松了下来,当是什么事儿呢,跟元秀说说就是,反正家里也缺人手,少苦力。
当然,虽对他来说是一句话的事儿,顾昭依旧做出立时为难的样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开始转圈……
屋里静悄悄的,定婴他们也不吭气,没办法,燕王那里的事儿是个意外,当然他们早年也不是没安插人过去,可而今这些人还没历练起来,用处实在不大。
这些都是家里嫡出的子孙,自然要找关键人扶持着,以后好站关键位置,他们前几日也是思来想去,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顾家老七冒了出来。
瞧瞧人家,一揽子好事儿做下来,今上跟储君那个不爱,那个不看重。
真是的,老顾家几代人,怕是心眼子都长这个人身上了。
顾昭想了一会,回身倒是实话实说:“安排下倒是可以……可怎么熬我不管,就拿我家茂德来说,老实人,实木芯子,他就是再熬,也就这样了!”
顾茂德听了这话,顿时脸上涨红涨红的。
定婴大喜,坐起来招呼顾昭过去,顾昭才不去,依旧站着。
定婴便笑着帮茂德添好话:“你也别怪他,他有他的难处,再不看你也看你阿兄的面儿,人啊,到底是老实点儿好些,好歹不闯祸。”
顾昭点点头叹息了一下点点头:“……我只管扶上马,至于他们跑多远,就看他们自己了。”
屋里人闻听大喜,齐元景连声道好:“好,好好,正应如此,我们几家就该如此!相互帮衬才是百年之计!”
说完,他开始摆出派头训斥子孙:“你们小叔叔看年纪比你们有些还小,可你们看看这些年他是什么样儿?也不是我当面夸他,就是他家里有几个哥哥帮衬,可关心起门谁不是一家过一家的日子!而今你们看看这才多少年,他的体面竟是我们这些在朝多少年的都比不上了……”
顾昭有些脸红,忙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后唤海也点点头道:“哎……怎么不能说!他们生于富贵,长于富贵,有些知道父母辛苦的,好歹不给家里找麻烦,最怕的就是那些合该觉着这世上的都欠了他的,满上京一座城除了皇帝跟他们老子,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
顾茂德他们赶紧一起道不敢。
后唤海冷笑:“不敢?就别说这话了,老夫在刑部也煎熬了这些年,你们有什么私密,你们竟只当你们做的聪明,谁也不知道?”他重重的放下手里拿着的盘着的珠子,站起来走到这些晚辈的面前,弯腰威胁道:“那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不爱计较,能给你们遮掩了,以后看谁管你们!”
这里面有人的脑袋低的更往下了。
后唤海回身对顾昭抱拳道:“老七,旁个话儿老哥我也不提了,待我们折子一上便只剩你跟老齐支架,这么五家人,上上下下多少口子繁杂,你说的没错儿,扶上马,随他们蹦跶去……哎!这竟是那个点儿都没赶好,都耽误了!你……你费心了!”
说罢,后唤海的腰也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