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见,脑袋上着了大色了,瞧你那一脑袋老白毛!”顾岩讥讽他。
顾山立刻反驳:“大哥都成了老杂毛了,还不许我添几根?”
顾岩长长叹气道:“能不白吗,都多少年没见了,自从爹爹去了,有……九年了吧?”
顾山点点头,不再摆他的侯爷谱,叹息了一下道:“哎……可不是,都是儿孙满堂了,如今还是借了祖宗的光,哎,老哥哥,我是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一遭。”说道这里,顾山热泪盈眶起来,他是真没想到,他在北地,这二年日子颇为难过。今上前阵子一直逼着他交兵权。可谁能想到呢,如今他都六十二了,还能弄个县侯做做。
顾岩此刻,那种感觉真是难以描述,他是实在想告诉老二,这些事儿,都是他跟老七干的!可叹,这种美事儿,就只能自己偷着乐儿了。
兄弟俩唏嘘了半天,顾山回头瞧瞧便问顾岩:“老东西,我不想你,咱家的小郡公爷呢,我只想他,我在北地给他寻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前日子我得了一对纯白的小骆驼,给弟弟都带了,他一准儿喜欢。”
顾岩回头,看着望不到边儿的队伍,又瞧瞧天气儿便说:“他不知道你来,在后面呢,今日天冷,小七身子单薄,他有足疾,最畏冷,还是脚不要着硬地冷土的好,咱先去驿站,到时候,引着全家见见才是。”
顾山点点头,往后看看,想起自己小弟弟,八岁前老爹也是这么惯着,那小脚丫硬是没下过地。如今老爹去了,大哥又接茬惯着。如此,他便不追问,只与顾岩一起上了各自的马,一起奔着驿站便去了。
顾昭并不知道顾山来了,他的队伍与大哥的队伍距离能有一里地去,平日子出了门,他就只在车里与付季等人闲聊,要么就把顾茂丙叫来,一起说故事玩儿。前些日子,过盐城的时候,有人听说小侯爷喜欢听戏,就送了十五个小戏来。
这下子,顾茂丙算是得了玩具,每日里都与顾昭编故事玩儿。最近他有个想法,就是排一出老祖先的戏剧,就是那个降世录里的故事。他想好了,写上三十六卷,一个护帝星一本儿。原着他是让给上天了,同人好歹也要续上几出才是。
今日一大早,顾昭早早的把顾茂丙喊了来,连同付季还有定九先生一起在车里玩花牌(一种赌博工具),如今,顾昭输的惨了,输去足足有两吊钱。
顾昭大怒,正想法子作弊,想翻本之事,他坐的车子却停了,正奇怪间,就听到车外有人笑眯眯的喊他:“小七,赶紧出来,你瞧瞧谁来了?”
顾昭一开车帘,外面灌进一股子冷风,他忙缩了进车。外面有人又喊:“赶紧上帷幔,莫冷了小弟弟。”
呦,这是有哥哥来接了,听声儿带着一份老迈,却不失张扬。声音是小时候听过的,只是分辨不清是哪位,于是顾昭在车里喊了句:“是哪位哥哥到了,小弟失礼,稍候下,我一会拜见!”
车外顿时高兴起来:“哎,弟弟先等等再出来,不差这一会。”
付季在一边帮顾昭套了两套衣裳,又在外面给他加了一件赤色的狐裘斗篷,套了一双厚厚的五福靴子,将他裹成球这才放他下车。
这次打开车帘,却无冷风了,那车两边都被铺开了幔帐,地上也铺了厚毡。
沿着厚毡,顾昭往驿站里面走,上得台阶,顾昭一眼便看到一位穿着县侯冠冕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昭在台阶上止步,上下看这人,心里说不出的熟悉,又想不起他是谁,他可有六个哥哥呢。顾岩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看他的笑话。
顾昭又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你是二哥,我记得你,小时候你抱过我,二哥耳垂下有个痣,我记得呢。”
顾山顿时乐了,看着自己眉清目秀,玉般可爱的小弟弟,竟有些眼酸,他走过来,一把抱起顾昭,原地转了两圈笑道:“还是我小弟弟,你还记得哥哥呢。”
顾昭被人当做小孩,转了两圈,站好后有些羞涩,有些气恼,却依旧保持风度,笑着说:“记得哥哥,小时候,爹爹打你板子,还把我吓哭了。”
“哧……”身边有人憋不住,扑哧乐出声。
顾山老脸一红,又没办法跟小弟弟计较,他叹息一下,拍拍顾昭脑袋道:“那是二哥,最后一次挨咱爹爹的板子,若是爹爹能看到今日,便是多挨几次又如何!我还没谢谢弟弟呢,那次,弟弟是假哭的吧,二哥看到了的。”
顾昭顿时又窘了。
他们老爹那会子,就是棍棒教育,管你多大,说不通,一概挨板子,打服了为止。
顾昭那时候早开心志,也见不得他爹没事就打人板子,老顾家的家法板子,跟别家不同,要宽五指重十一斤。因此,只要他家有哥哥挨板子,必然会挑唆人去抱顾昭,顾昭一到必定大嚎,老公爷那会子最疼顾昭,最见不得他哭,因此,不知道他的哥哥们有多少次因为顾昭逃过板子的。
所以说,后来哥哥们对顾昭有好意,最初多从这个板子来。
“赶紧的吧,别说了,免得冷到小七,先屋里去。”顾岩在一边好不罗嗦的让进屋。
顾山一笑,携着顾昭的手便进了屋。
如今顾山在这里住了多半月,这边早就打点好了,他是个有钱户口,如今那个掌兵的手里没点抢劫经费,因此,这边驿站的地上早就铺了地毯,烧了家里带来的北地大铜炉,屋内家具也换了,软榻也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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