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无奈的叹息,看着自己弟弟脱下狐裘盖在顾茂昌身上,又扭脸实实在在的瞪了他一眼。你说吧,小七到底像谁呢?比茂昌还小一岁,怎么那么聪明灵气?当他晚辈疼爱吧,他有大主意,瞪起眼的时候颇有上位者的尊严,有时候自己也醋。
这做事儿也有理有据,从不叫人挑出毛病。这全府上下,不,全国上下只有少数人不怕自己,可小七弟压根就没在意过他,该怎么就怎么,说翻脸,翻得比……算了,自己也这样,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投二家胎呢。
“去把我屋子里的顺气丸拿一瓶,给我哥哥顺气儿,递帖子请宫里的太医来摸个脉,别把我老哥哥气坏了。哎,可不敢出事,我哥要气坏了,以后都没人疼我了。花蕊,去,那个赤炎酒拿两坛子过来,我哥早就馋了,嗯……挑大个的火腿切了,腊肉,腊肠,素丸子,豆腐,蘑菇干都预备了,将我的铜锅子一道端来,我跟我哥喝两杯。”顾七爷站在那里四下指挥,所有的话,都已自己哥哥为中心。
人老了,也需要人疼着,哄着……
“我没气,我要气,早气死了!”顾老爷傲娇了,心里酸酸的好感动。
“是,你没气,没气害的一大家子罚跪?哎,茂德,你干嘛还跪着,起来起来。”顾七爷走到依旧跪在那里的顾茂德面前,双手扶起他,哎,自己这个大侄儿吧,跟自己很别扭,没办法呢,自己这大侄儿都五十了,孙子都有了还被老爹吓得跪地不起,哎,封建社会啊!不对,如今是奴隶社会正在往封建社会过度的白热化时期。
顾茂德有些羞愧,见是长辈来扶还是站起来了。
顾昭拍拍他肩膀:“走,屋去,陪你阿父喝几杯,他有气,总要找人说说,家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儿,老爷子没依靠,心里憋着呢。”
“小侄惭愧。”可怜的顾茂德,都五十了,硬是被他十七岁的小叔叔说哭了。
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屋子,顾昭冲着毕梁立打手势:“猪呀,赶紧吧,把小四抬我屋里,给他找大夫好好看看!”
毕梁立咧着没舌头的大嘴笑,愚耕先生悄悄比了个大拇指,顾昭回了个OK,可惜,愚耕先生没看懂。
那一行人看着顾大老爷进屋,连忙一起围着走上去,连凳子,带顾小四夜一起抬着就去了宿云院。
第十三回
厢房里暖盆烧着,几尊六角铜壶灌满热水在暖盆里咕嘟着冒水汽,一些橘皮煨在铜炉四周,通屋不和熏香,却有一屋果气。橘子是个稀罕物,因此有诗运:南有橙甘,青鸟所食……呃,意思好简单,这橘子啊,太好了,神鸟吃的。
漂亮的铜锅子咕嘟嘟的翻着鲜汤,暗红色的是火腿片,白的是豆腐,带点绿色的素丸子,还有腊肠,芋头在火里翻滚。
顾岩,顾昭,顾茂德三人坐在圆桌边,一边擦汗,一边吃锅子。
夹了一片火腿放到自己大哥碗里,顾昭笑眯眯的劝食:“大兄,今日虽酒管够,你少喝两口。这才吃了顺气丹,别一直喝。”
顾老爷不舍的放下酒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行,听你的。”说完,又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小四,也早该打一顿了,我给他存了很久,并不是这两宗事情,虽是家丑不可外扬,弟非外人,哥哥却也不觉得丢人,只是……后代不继,每当想起,哎,实在是心绪难以舒卷。”
顾茂德一脸惭愧,忙放下筷子又站起来赔罪。顾昭倒是喜欢自己这个老实的侄儿,笑嘻嘻的唤他坐好安慰:“不关你的事儿,你也是倒霉被扣了长子的帽子,若是次子不知道多么快活呢,可恨这老混蛋不知道你的好,大冷天的巴巴拉你来陪绑。”
顾岩顿时噎住,看看儿子,又看看小弟,有些郁闷的咬了一口丸子就酒狠狠道:“我是他老子。”
顾昭冷笑:“是呀,你多厉害,想弄死那个就那个,谁敢说个不字,早先你做什么去了,好端端的谁错了你弄谁去,那还在吃奶的也招惹你了?”
顾茂德无奈,只好站起来劝和,三人又吃了一会,红丹进来道,宫里的王太医来了,跟来的还有个内官,说是陛下差人来问话,问顾公爷到底如何了。
顾昭看看自己老哥,没想到陛下如此关注,这事儿?到底好不好呢?
顾茂德出去请了王太医进来,帮着把了脉,说是虚烦少睡,心气不足,喜怒无常之症。这话说的可真没错,他大哥就这样。
诊完,王太医又开了一个辰砂妙香散的方子:麝香一钱,木香二十五钱(煨),山药,茯神(去皮,木),茯苓,黄耆,远志各十钱,人参,桔梗,甘草各五钱,辰砂三钱,一起碾了沫子服用,每次三钱,不拘什么时候吃,用温酒送服就可。
大冷天的,对方也是老人家来的,顾昭有些过意不去,就叫绵绵去找上好的三七跟天麻并一罐蛇酒,给老太医包了带回去。
送了老太医出门,顾昭把方子给了陶若吩咐:“照方子把药抓回来,要两份,我哥吃一次,那个死小子吃一次,死小子药里加放黄连,越苦越好,什么时候我哥停药了,他也停,我看那小子也是一样的喜怒无常,该治治。”
顾岩顿时乐了:“这话说得,药也是可以随意吃的!
顾昭不在意的摆手:“放心,吃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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