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一抖,想起来这位王爷新娶的王妃。
早年当过他的学生,虽是林大人的独生女儿,但是……贾府也是她的外祖母家里,当年去京城的时候便是他送的。
这么一来见过薛蟠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贾雨村心里不由得又暗暗骂了两句薛蟠不知好歹。
早先他虽给王子腾去了信,说令甥事已了,不过跟薛蟠倒是实打实的说了,案子判的是他已死,就算去了京城也要小心谨慎行事。
哼,贾雨村心里冷笑一声,只是眼前却没什么功夫让他埋怨薛蟠了。
“王爷……”贾雨村这一声叫得悲悲切切,他也想拉拉王妃的关系,不过更多的还是在盘算。
他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特别是起复之后,几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钻营上,这一次……究竟是靠着王爷还是继续帮王家还有贾家擦屁股呢?
贾家已经算是落败了,现如今能维持着体面靠的也就是大房的爵位,还有家里的两位王家嫁出去的女儿,况且大房跟二房不和。
但是这位王爷,说是将来能继承大统也是有可能的,况且他也听说了,李家和曹家的男丁已经全部下了大狱了。
“王爷!”贾雨村打定主意,声音坚定了许多,“这案子……金陵城内人人都知护官符,要在这地方做官,贾、史、王、薛四家。”
贾雨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瑞定的脸色。
瑞定
冷冷哼了一声。
贾雨村急忙解释道:“自然是无稽之谈。”
“我问你,当初那案子是怎么结的,你只管拿卷宗来,本王要看。”
瑞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加上自带的天家光环,贾雨村心里是颤了又颤,真要让王爷看了卷宗,那种判案子的方式,他还能落了好?
贾雨村跪在地上,“王爷明鉴。事到如今,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当年这案子,事主薛蟠是王子腾王大人的外甥,又有荣国公贾家一家的关系,因此……这案子便这么了解了。”贾雨村脑子转的飞快,这还不能让他脱罪。
“王爷,当年臣便觉得不妥,因此结案时找的理由是薛蟠与冯渊乃是夙怨,薛蟠又被冯渊的冤魂索命致死。”贾雨村见瑞定脸色稍晴,便按照这个思路说下去了,“这个理由是经不起推敲的。臣只盼着将来有朝一日,等到王大人辞官回家,臣便能替冯渊洗刷冤屈。”
要不是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瑞定觉得自己都要被贾雨村骗了,“果真如此?”他冷笑着问了一句。
贾雨村将卷宗呈上,又说了这两家争的女儿是当年自己恩人之女,“臣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可是迫于王大人的威胁,无奈之下只能这般了结。”
贾雨村说到动情处不免落了眼泪,面色悲切,只是心里想的却不是当年的恩人,而是当年的落魄日子。
瑞定见他眼神里时而闪现的
精光,便知道他言不由衷了,只是衷不衷的,跟他却没什么关系。
“你倒是个有深谋远虑的。”瑞定叹了口气,“当年王子腾或者贾家可有书信于你?”
贾雨村摇了摇头,这事当年要不是那个门子……只是话却不能这么说,“王大人和贾家都是只派了门人来说,一点证据都没留下来。”
“这便不好办了,”瑞定故作犹豫,“案子是你结的,查也只能查到你头上,一点证据也没有……只能将你当主事办了。”
瑞定沉思,“我想想,吏部里对这种案子……怕是你这次罢了官,再没的起复了。”
贾雨村一哆嗦,几乎都要瘫在地上了,“王爷!臣愿意指认王子腾,当年……”贾雨村摇了摇下唇,“他为非作歹的事情可不止这么一件!就算这件事情没证据,其他的……臣有!”
瑞定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道:“起来说话,跪在地上如何说的清楚。”
这一说,便直接说到了天黑,瑞定叹了口气,帘子后面转出个人来,手上拿着几十张写得满满当当的宣纸,贾雨村一看便又要软了腿脚,只是现在却没什么后路了。
他也不用瑞定说,上前将手印一一按了上去。
瑞定点头,道:“我也不留你了,你私自离开衙门……若是连夜回去,倒也不算晚。”
贾雨村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只是等我回京,是要带你一起去的。”
“臣……”
贾雨村低下头,“听王爷的。”
瑞定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你倒也不用太担心。”
送走贾雨村,天已经全黑,林如海还在养身子的阶段,早早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