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想让你死,今日你我便不会面对面坐在此处。”他嗓音沉静温和,带着一丝无奈。
于凛凛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肩膀:“得。我敬献不敏。”
无花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再无多话,只是忽然起身,贴在了于凛凛身边,身子上还有酒的淡香味,于凛凛拿不准他的打算,只僵直了身体,无花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将她的头轻轻拨到了他身上,他们二人之间近到再无阻碍。
“我要你,也要这江湖。”他喃喃道。与其说这话是对于凛凛说,倒不如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于凛凛蹙眉,心中却在不停思忖着。这无花与石观音是什么关系,这石观音又究竟是什么人,武功究竟有多高,被那白衣女子送走的楚留香他们又会到哪儿去,眼看着胡铁花三日之期快到,这可如何是好。
越想越乱,干脆将思绪理了个线头,于凛凛试探道:“你为何放过楚留香,在石观音来之前,你应当可以杀了他吧?”
无花道:“楚留香这样的人,无论为友为敌,都是一大乐事。”
于凛凛哼了一声,颇为不屑道:“石观音来了之后你才建议要除去楚留香,恐怕是石观音让你留着楚留香的活口等着她吧,却不想石观音对楚留香起了兴趣,偏要看着等自己事成之后,楚留香的表情,这才坏了你的事儿吧?而石观音武功高于你,你还不太能违背她的命令,才留着楚留香的活口吧?不然,若有空子可钻,你早杀了楚留香他们了。”于凛凛言语间颇有一种“小样装什么装,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装纯啊?!”的鄙视。
被揭穿了想法,无花也不恼,反而很镇定道:“你既已知道了,又何必还问我?”声音又坦然又温和,文文弱弱的,声线听着很舒服,却是极其无耻不要脸地承认了。
于凛凛惊得目瞪口呆:“……‘死’了一次之后,阁下脸皮愈发见长了。”
“一直待着假的人皮面具,脸皮自然是比之前要厚些的。”无花笑道。
于凛凛是真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无花却是心情大好,搂着于凛凛,喝着酒,任由鬼船在这沙漠上驰骋。
“你便陪我去杀了那龟兹王吧。”他说得轻描淡写,各中的纵横捭阖,暗暗想来实令人心惊。在知道吴菊轩就是无花之后,于凛凛也多少清楚了宋甜儿和红袖多半不在他手里了,毕竟重点从来不是这两人,但基于对甜儿的担心,于凛凛还是不由多问了一句。
“甜儿和红袖其实并不在你手里,对么。”
“你向来聪慧,自然瞒不过你。想必这整件事,你已剥丝抽茧尽数理清楚了。”无花口吻里并无恭维之意,反噙着笑意,颇有些有与荣焉的赞叹与骄傲似的,搞的于凛凛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并没有在无花修辞手法上纠缠的想法,只淡淡道:“你知晓黑珍珠带走了红袖和甜儿之后,故意放出消息给一点红,用了一点言语上的陷阱,让他以为是楚留香让他去杀龟兹王的。若我没想错,中原一点红所说的那黑袍人,便是你。既然你在中原的野心失败了,所以干脆来大漠夺取一个国家重新开始,龟兹王这动荡的内政和巨大的财富,是最好的选择。若你要进一步掌控中原,就需要一笔惊人的财富,而你知晓龟兹王‘极乐之星’藏着龟兹国的大宝藏时,便派出几队人马加以追杀、威胁,但其实并未有过任何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只因你还未拿到那‘极乐之星’的秘密,我看那龟兹王妃便是你们的人假扮,在吉祥蛋中下毒,想杀了楚留香的便也是你们,但你们也只是想吓吓那龟兹王,让他乖乖交出自己的秘密。我说的可对?”
无花一直沉默地听着于凛凛的话,听到后面,他微微笑了:“只一点不对。”
于凛凛蹙眉:“哦?”
“那龟兹王妃便是石观音。”
他这话一出,于凛凛的脸色立刻变了,心下一沉,已是有所预感——
要坏!胡铁花这厮得要被算计!
不过即使知道胡铁花这从不思考的大脑最容易被利用,如今她远水救不了近火,自身还难保,更没法顾及到对方。只盼胡铁花不要傻乎乎地为人家把事情做了,结果还要被人家卸磨杀驴的好。
毕竟,以石观音的狠毒来看,实在太有可能了。
于凛凛想到石观音的美貌,心中一跳,不由狐疑地看向无花:“那石观音与你……莫非你们二人是……?”
无花轻轻叹了口气,口吻有些哭笑不得:“不,她是我母亲。”
于凛凛:“……”到底是这世界疯了还是无花疯了,一个看上去不足三十的美女,居然是无花这么大一儿子的妈?!而且长得还比她好看!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这世界是哪里有毛病吧?难不成还有返老还童术,还是啥驻颜有术?习武还有这么延缓衰老的功效?!
于凛凛抽了抽嘴角,道:“那也难怪她要帮你了。”诡异地看了一眼无花澄澈的双瞳,于凛凛艰难道:“也难为你还叫得出口‘母亲’了。”
不过,王云梦也是个老妖怪,有王怜花这么大一儿子,但人家那种是熟透了的女人的美,保养得宜,三十岁还是能看出来的,但石观音……恐怕她更显得粉嫩,更显得小些。
无花一言既出,于凛凛也没法更改他的意愿,只能被迫跟着人去寻那龟兹王的消息。虽然不知楚留香他们三人怎么样了,但以那三人的武功,怎么也该是有法子的。楚留香也胜过许多比他还武功高强的人,况且这家伙天生三分风流入骨,对手又是个女人,怎么也是不需要担心的。
他对付女人太有一套了。
“你莫不是在想,楚留香他们还能逃出来?”无花忽然打破了她的沉思。
于凛凛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起面前的酒杯慢慢地喝下酒去。她此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干脆吃好喝好,再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