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清晨,于凛凛才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觉得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似的,她轻轻动了动手指,但却如此迟钝,好像压根动弹不得——于凛凛吃了一惊,刚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而病床上正趴着个男人。一向干净整洁的这男人下巴上长出了胡茬,一脸憔悴,脸色苍白,腰上还包着纱布。
认出这是车哲锡,于凛凛蹙了蹙眉,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黑社会,真是令人厌恶。她本来可以去参加钢琴比赛的,如今比赛估计是结束了……?不过,首尔的结束了,布莱特先生应该还是会去下个地点的吧,她应该还有机会——
本来想着将手从车哲锡手里抽出来的,但是只觉得手压根不听她的命令,像是不属于她似的动也不动——
于凛凛觉得她的脊椎上仿佛升腾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第141章壹叁壹自作自受
似乎是于凛凛细微的动作吵醒了车哲锡,他握着于凛凛的手一动,很快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车哲锡关切地看向于凛凛,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指,可是,于凛凛只是看着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不到她的手了。
即便被紧紧握住了手,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温度、力度,甚至是动弹下指尖都做不到……
于凛凛低头望着小臂上包着的纱布,她低垂着眼睛,修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幽深的光。
“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吗?”她眼珠子黑极,有如浸在冰水里似的,反射着幽冷的光芒,但是她在说起自己的事情时,却又如此漠然,仿佛是置身事外的第三者似的。
车哲锡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只觉心下痛极,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不会的。”他本就少言寡语,却从未有像此刻一般恨过自己的少言寡语,但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强调:“一定不会的。”
明明没有任何事实作佐证,却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式进行安慰,苍白无力。
“我现在连从你手里抽出手都做不到了。”于凛凛其实远没有面上那么淡定冷静,说出的话也比平常还要讥讽,她眯了眯眼睛,冷冷补充:“想甩你一巴掌就更难了。”
车哲锡一愣,忽然伸出手用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他甩得用力,整个病房里都听见了极为响亮的“啪”的一声,而没几秒钟,他脸上立刻浮起了一层红,不多会儿就肿了起来。
于凛凛叹了口气,忽而轻笑一声:“这一巴掌我收下了,你不欠我了。走吧。”
车哲锡愣愣地望着她,一时不知所措,但于凛凛只是将脸侧到了另一边,并不看他。车哲锡只能看见她的侧脸,面容端丽却冷漠至极,有如一块寒冰,又有如天山的雪,皑皑遥远。
车哲锡却并没有乖乖听话就出去,他只是握着于凛凛的手臂,静默的,有如一座雕塑地守候在她的身边。他想说,她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她好起来的。又想说,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的,但是,语言如此苍白,他甚至都无法承担她痛苦的万分之一。
她说原谅——其实也不过是想让他离开她身边。当初他没有听,害她变成了这样,而现在他更不可能离开。有时候,他其实更宁愿她能折磨他,能够让他也痛苦,但她只是冷漠地排斥拒绝了所有。
那么,就算是死皮赖脸,他也会待着。只有她的身边,才是他的地方。
车哲锡彻底地沉默下去,只是细致地将于凛凛的手握着,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臂,医生说这种效果很细微,但只要有效果——
虽然车哲锡并未离开,但于凛凛也没管他,她只是望着窗外,心下有些难过,又有些自愧。
她这些日子都过得太顺利,竟忘了最初穿越那会儿的狼狈与教训。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穿越,就差点落得个兵荒马乱的结局,什么都做不好,变得很糟糕,酗酒抽烟,差点还尝试了毒药。
仿佛整日都活在虚幻里,压根没个人形,连镜子都害怕,压根无法接受别人的身体,别人的记忆,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那段日子,她活得压根不像个人。
不过,失去右手似乎还是第一次。或许在失去之后,她才发觉什么的重要性。在那样地放纵过之后,才发现能够健康、上进地活着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而如今,她再也动不了右手,无法再弹奏钢琴,这辈子——再也无法找到布莱德先生帮她评定音乐了。
最糟糕的是,这还是别人的身体,她自那次放纵过后,便从未想过伤害宿主的身体的,毕竟宿主还会回来,而她这次几乎什么都弄砸了。如果不是她对自己自信过度,如果不是深夜还要单独出去买琴弦,以为自己强大到无所不能,这件事本是不会发生的。
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是她应得的惩罚。可是宿主又有什么错,宿主现在估计也如她一般在旅行中,等到宿主回来,她却还给宿主一个残缺的身体——绝对不行。钢琴的梦想暂且不说,她起码要还给宿主一个能自如行动的身体。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