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春瑞还是不曾明白——
既然谢玉让他来,就不会给他半分再从这里踏出去的机会。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姜春瑞已经猜到了谢玉的底线,偏他还自以为可以用以往的规则洗清自己。
谢玉从来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是。
☆、第54章有事相求
正如谢文渊想的那样,这姜春瑞一进监察司就没能出来,哪怕他的夫人上下疏通打点,但监察司那地方油盐不进,竟是半分办法也没有。
很多事是潜移默化的,这短短两件事,便让监察司在朝中迅速立了起来,诸位大人再不敢看轻监察司,尤其之后,监察司又连审三章贪污受贿的大案,直叫朝廷上下都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除此之外,另有许多事在悄然影响着整个大晋。
诸如遍开学堂,普及教育,又如城郊突然开始林立的工坊,报酬日结,倒也很适合一些生活拮据的人家。
当靖王率军将异族骑兵拦在明州城下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时,京城仍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半分不曾被边城的战事影响。
昭王勾结异族的消息定性之后,便是靖王悄然北上,一时间随时流言纷纷,但到底没谁敢于拿到台面上来说,至于曾经的“江南剿匪”之事,更是好似不曾发生过一样,悄无声息地湮没下去。
但比起这些个大事,百姓更关注的却是质朴简单的柴米油盐,又或与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
例如学堂。
京城的仁德学堂就是新办的一座,白墙黑瓦,颇有点儿江南风情,那墙刷得雪白倒也罢了,主要是这几栋屋子前前后后皆装的是通透明亮的琉璃窗户,使得室内亮堂堂的,光线极佳。
长孙波被家仆送到学堂门口,那健仆亲眼看到他进了大门,方才转身离开。
这座学堂不仅收富贵人家的子弟,也收平民,长孙波看着同他一块儿进门的同学,身上穿着打补丁的麻衣,一瞧就知道家中拮据,但刚走到外院,大家换上院袍,便都俱是一样,再看不出贫贱富贵。
长孙波家中十分富裕,他祖上几代经商,虽有盈有亏,但仍是积攒下不小的一笔家财,商人低贱,他的父亲早就捉摸着给他延请夫子,好好读书,然而他这等出身人家,稍有些骨气的秀才文人便不愿上门,到底请不到什么真正肚里有锦绣的夫子,恰逢这仁德书院开起来,父亲便即刻托了人,将他送到书院里来读书。
对于长孙波而言,读书着实不算什么幸福的事儿,他看到那些个“之乎者也”便要头疼,即便他老爹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他仍然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昨日里先生布置的功课,他花了大时间大功夫,仍是背得磕磕绊绊,现在眼皮子还困得打架,却不比学堂中那些个轻易就能背得极流畅的同学。
然而,他仍然日日盼着来学堂,不为其他,就因学堂里会比那些个秀才开的私塾多一门课,听闻是靖王妃随口起的,叫“自然科学”,虽长孙波不知道什么叫“自然”,什么叫“科学”,但是这门课教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实在颇为新奇。
这门课的教材从何而来许多人都不得而知,但自从开了这门课之后,却让这些学子们对它比对学四书五经更感兴趣,这些个教授自然科学的先生一般都极其年轻,且面容清秀举止文雅,身上带着一股子江南的温婉风流,极得学子的喜爱,尤其课业本就有趣,使得学子们对这方面渐渐倾注了不少心力。
当然,他们仍然读书,准备考朝廷的科举,却也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开始想这云、这风、这雨、这雪,又或先生说的“果子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为何指南针定能指向南方?”“若是从高处丢下一轻一重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到底会不会同时落地?”“为何水能灭火?”“……”
原来他们对世界的疑惑那么多,他们却从未想过。
课堂之上,先生说过一句话,听闻是他的先生对他说的。
“人活在世上总有很多疑问,心中先问一问‘为何如此’,若是得不到答案,便去问更渊博的人,若是他也没有答案,那便自己去寻一个答案,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端看你是否有一双发现真实的眼睛。”
长孙波便是如此,他已然决定,在明年便要辞别父亲,亲自走出去瞧一瞧,唯有真正见过,方才会知道这世界多么大,会明白自己不懂的东西那么多。
他不爱读书,可是他却真正渴望着探索自然的秘密。
有些事是潜移默化的,像仁德学堂这样的地方,谢玉在整个大晋办了一百三十八座,她最不缺的就是钱,甚至还建了三十八所女学,有一所女学第一年只收到了三个女学生,却不会对她产生丝毫的动摇情绪。
“等着看吧。”她轻轻道,抬头就看到正在淅淅沥沥下的小雨里,已经夹杂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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