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故人重逢。
我心中难免生出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意味。
通道人群熙熙攘攘。
顾雁迟手中拖着行李箱走出来。他摘掉了有框眼镜,穿一件驼色的羊绒长款大衣,巴宝莉当季新款格子围巾,同色系千鸟格的贝雷帽,他的形容样貌太过突出,几乎是鹤立鸡群。
我一眼就认出他,朝他所在的方向挥挥手。
顾雁迟也看到我,疾步往出口方向走。
他走到我面前,第一个动作就是对着我张开臂膀。
我笑着拥抱他。
顾雁迟细细看我,说:“翘翘,这些日子来你出落得愈发好了,活脱是个小美人儿。”
他为人疏狂坦荡,语气丝毫不见轻浮。
我跟他一边并肩往外走,一边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口气哀颓:“我当了这几年的空中飞人,早就无比厌烦,想重归校园。”
我说:“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想出来。我们看到最好的生活永远都是别人的。”
顾雁迟不满的拦在我面前:“翘翘,不要老气横秋。”
我打开车子后备箱,一边开玩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他放进去行李,问:“你的车?”
我摇头否认:“借的——你应该记得,我国内的同学,苏文。”
他了然似的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我们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廖长宁。
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明白,浅尝辄止是人生里太重要的一件事情。对待任何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的态度,如果太过恣意放纵,最终都会厌倦。
机场高速进城方向拥堵。
天空阴霾,街道扰攘。
顾雁迟索性放松了姿态靠在副驾驶椅背,跟我闲聊。
他问:“学业如何?”
我无所谓的回答:“还过得去。”
顾雁迟笑了,得意的说:“别这么谦虚,甜心。我看过你在《JournalofEconomicTheory》上发表的论文,那可是世界经济学术界Top3的期刊。”
我没接话,沉默着笑了一下算是应了。
骑士街区,与海德公园相望的宝格丽酒店。
顾雁迟在城内停留一晚,他养尊处优,住伦敦市区最贵的房间。
车子经过滑铁卢大桥的时候,在这座开到荼蘼的哥特式建筑丛的城市中,我看到路边许多出门参加party的年轻人。女孩子们常年都穿着能明显勾勒出身材轮廓的紧身短裙,踩着晃晃悠悠的高跟鞋,妆浓的一塌糊涂。尽管是冬天,她们却像是毫不畏冷一样,腿上连丝袜都不肯穿一条,好像丝袜与光腿相比,会给她们的性感程度减分,就无法吸引异性来为她们买酒。
曹兮热爱跑趴,是典型的Partyanimal,她的夜生活十分丰富,经常一个晚上赶好几场,凌晨三四点才回到宿舍。
我却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
实际上,这三年里,我几乎连生病的权利也没有。我比别人更加懂得,人不能走下坡路,不然一路滑走的很快,我不敢堕落。同样的,只有心不为旁骛所累时,才会专注于一件事,而专注让我获益良多。
我停好车子,问顾雁迟:“晚饭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