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迟安慰我:“不是很严重,急性胃炎。我只是觉得在异国他乡没有人可以陪他,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我便走到街边的指示牌去看地铁路线。好在维亚纳总医院周边交通十分方便,我不过换乘一次就到了目的地。
走出站台的那一刻,不知怎么,我竟然开始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去见他?
心内喧嚣,整装待发。
☆、我在所有地方都爱着你(3)
我已经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住院大楼门口。
几步之遥,我却站在大厅迟疑了很久。
我握紧手指,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一丝勇气,其实我知道,假使再重来一万次,我还是会踏上通往那间病房的电梯。我对廖长宁的那种感觉,一直都是激烈的,情绪化的,非理性的,不计后果的投入,哪怕在同一个窟窿跌倒一万次,也要铤而走险。
飞蛾扑火,死而后已。
我仔细核对了几遍手机屏幕上的地址,房间号没有错,只是病房已经空无一人。我有种错觉,似乎满溢消□□水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他身上那种萧疏湛然的味道。
穿护理服的白人护士正在收拾点滴架,床铺还没有完全整理干净。
我心下已经很清楚,我们又一次错过了。
护士与我擦肩而过,我不死心的用英语问她:“这间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她随口回答:“出院了,十分钟之前。”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又想,如果我没有在楼下犹豫那么长的时间,是否就能来得及见他一面?
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如落彀中,在劫难逃。
我有些隐约的失落。
所谓信念的坚定,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结果,是卓有成效的结果赋予过程其意义,使其熠熠生辉。我那种唯心主义的,类似直觉的信念已经几乎被看不到未来的结果磨灭殆尽。
在返回伦敦的火车上,我习惯性的倚靠着车窗。窗外风景的影子斑驳的从我脸上不断滑过,我紧了紧围巾,身后的一切都离我远去。
从维也纳回去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Gallant教授妻子的丧礼。
他写信给我们学院所有的研究生,邀请大家去参加一个纪念仪式,tocelebrateherbeautifulandpowerfullife(为庆祝她美丽而强大的生命)。
我读着那封饱含深情的信,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下来。
我虽然不是教徒,但是我很想为他和他的妻子祈祷,为了那永远不会消逝的爱。
Gallant教授因为妻子的去世一直很伤心,但是却没有深陷其中。
有一次,他在校园遇到我,他看我的情绪不高,鼓励我说:“Song,你要好好准备接下来我们系承办金融会议SPFP的参会论文的presentation,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懂得他的意思。
我周围的留学生圈子中,中国学生中的绝大部分几乎都是最勤奋聪明但也是功利性最强的群体,似乎每次都拿到学年TOP5%的GPA,积极参加学校各类活动,努力寻找实习机会,这些都是为了做出一个漂亮的履历,而履历的闪亮程度则决定了我们出来之后的工作□□和所能达到的社会阶层。
SPFP每年都会有许多世界五百强中名列前茅的企业赞助商,而大多数企业的掌舵人也会从中筛选和物色自己的智囊团。虽然,我对于自己毕业之后的去向早有打算,但是对于面前老师的谆谆教诲和诚恳建议,我还是极郑重的点头做了保证。
从学校回去的时候,曹兮打电话跟我说,晚上James要过来宿舍吃饭。
我乘公交去市中心的大型超市采购,苏文有一辆二手车,我有时候会借过来用,但我对交通工具的依赖不至于到没车寸步难行的程度。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乘公交,只要查好公交车到站时间,从宿舍出门走几步路就能到达巴士站。避开上下班的高峰期,坐公交车不令人讨厌。相反,从剑桥镇上到市中心的巴士还会通过高架,我特别喜欢高架桥的高度。车子在上面行驶的时候从窗外望去,好似在半空中穿越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就像是能通往霍格沃茨那个魔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