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迟带着我转过一道拱形的月门,我忍不住赞叹道:“这里收拾的好舒服,住在这里觉得时间都变慢了。”
他笑着点点头,“我们会羡慕古人的居住,是因为他们将居所的延伸做到了极致,实际上在以前,园林就是用来会客用的,就像现在朋友来了我们都要带出去唱歌吃饭,以前就在家里搬文弄墨。”
顾雁迟涉猎特别广博,我听他讲的实在有趣,忍不住点头附和。
他又笑着说:“改天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长宁在邕林区那套顶层公寓看看,那是工业文明发展到巅峰,现代人类居住的另一种极致。”
我皱皱眉,微微露出迷惑神情。
顾雁迟笑道:“远达集团是做全自动智能装备起家的,大Boss的家里自然会试用新产品。”他拍拍我的肩,“我不跟你多说,保持神秘感才有惊喜。慧姨已经煮好了宵夜在等我们了。”
慧姨是廖长宁母亲的远房表妹,她年轻时候守了寡,后来就没再嫁,一直在连云镇照顾廖长宁的外婆。老人家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慧姨见到我倒是十分唏嘘,我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任由她拉着我的手,又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你之前只有长宁一半儿那么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这么漂亮。我听长宁说你功课也极好,真是了不起。”
她又问我:“爷爷身体还好吗?”
我点点头,“这两年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但是他一直相信人各有命,也不肯去看西医。”
慧姨似有无限感慨,“是啊,人各有命,长宁他妈妈就是去太早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看我没接话,又好似反应过来一样,连忙笑道:“瞧我在乱说什么,长宁是有出息的,你以后就把他当亲哥哥,周末没事就来这里陪陪慧姨。”
我自然只能无不应允。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等到廖长宁回来。
我恍惚听到卧房外厅的钟摆敲过凌晨一点的声响,思绪渐渐混乱沉入梦乡。
早上我很早就起来,洗漱完毕之后,穿过檐廊来到庭院,刚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慧姨,她笑着招呼我吃早饭,“翘翘,今天早上厨房做了江瑶柱鲍鱼鸡丝粥,你多吃点。”
我乖巧点点头,问她:“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吗?”
慧姨这才反应过来我拐弯抹角想问什么,“你说长宁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昨天晚上回来了吗?”
她倒似毫无所觉,轻叹口气,“他昨天过了凌晨两点回来,又一晚上没睡,刚吃点东西全吐了,才躺下。”
我很担心,面上却又不愿表现的十分明显,“他昨晚给我打电话时候我听着状态还好。”
慧姨拉着我的手穿过长长的回廊,说道:“长宁刚开始做事那会儿才跟你现在一般年纪,手里也没什么资本,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在外面奔走,忙的不可开交。最近几年回了廖家本宅,接手了家族事业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忙。”
她又叹气,“我问过昨晚跟着的人,只说在慈善晚宴喝了酒。”
我克制了下,到底是没忍住,“我能去看看他吗?”
慧姨给我指了方向,“去吧,我再去后面看下药煎好没有。”
我应声转身,月门连接一处僻静院落,廖长宁的卧房就设在正厅南面。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绕过一盆碧绿郁郁的富贵竹,金丝楠木的镂空雕花拔步床,挂了月牙白的帐子。廖长宁正躺在床头,一只手按在额头,一只手软软的垂落在床边,像是睡着了。
我走近过去,看到他脸上依旧残留着隐隐愠怒之色,手机屏幕全黑,被远远的扔在了地毯上。
廖长宁有所察觉,拿开覆在额上的手转眸看我,他脸色有些发白,微微皱着眉头,眼前昏花,似乎好久才想起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索性直接在床边脚踏上坐下来,伏在他耳边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廖长宁侧了侧身子,抬起手,玉白指节屈起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翘翘?”
未及我回答,他就撑着身体变换了几个姿势,靠着床头半坐了起来。
我连忙帮他身后垫上软枕,又问他,“慧姨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他声音低沉无力,勉强牵着嘴角笑了笑,“还好,没睡醒,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