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长凳一摆,把人按上去,持着竹杖的宦官一进来林氏脸上就没血色了,看向陈冀江大是惊愕:“大人……大人!臣女犯什么错了?”
“犯什么错了?”陈冀江轻笑,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也甭觉得自己冤。告诉你,想到宫里混,要么你有本事每走一步之前都打听清楚轻重,要么,你就活该被人一棒子打回来。”
林氏怔了怔,似是听出了什么,急问:“求大人说明白……臣女是得罪了哪位娘娘?”
“呵。”陈冀江笑出声来。他左右一睇让旁人暂且退远,而后蹲下身,声音压低了点,“你啊,不用知道是谁。洒家知道你们覃州城里的这些富贵人家之间都熟络,你挨完这顿板子,回去让他们知道知道,宫里头你们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别没头苍蝇似的就往里推人。真当高枝那么好攀?也不怕死都没全尸!”
他这告诫不是自作主张说的。
打从这些官家小姐到了宴上,陛下的脸色就明显难看。与其说是嫌弃这些姑娘,倒不如说是愤怒于乡绅们对世家的愚忠。
不管大世家是拿什么换得他们的忠心的,但决意效忠之后就敢直接把自家女儿往龙榻上推也是可笑。
这是觉得世家贵戚们出的主意一定能让他们的女儿飞黄腾达?真当世家说一不二呢?也不看看天下是谁的!
所以这事可大可小,非想说一句“藐视君威”也不是不可以。
但真把人打死也没必要,陈冀江说罢拿了软木往林氏嘴里一塞:“扛住了,长长眼。心思不够深还能在宫里如鱼得水的,有,但不是你。”
有这个好命数的人,他经了这么多事也就见过那一个不是?旁人啊,还是先数数自己的阳寿够不够毁吧!
。
雪梨一觉醒来,睁眼看看,谢昭不在不意外,他一贯起得早,毕竟有那么多政事要忙。
但是……阿杳呢?!
雪梨叫了人进来问,杏仁笑着欠身:“娘子别急。昨晚陛下抱帝姬去他那边了,大抵是觉得床窄,怕帝姬伤了娘子。”
雪梨听着直扶额头。看来他不是“起得早”而是夜里就离开了——那她也睡得太死了!那么个大活人从榻上离开她都不知道,那么个大活人从榻上离开的时候还把她女儿抱走了她都不知道!
她心里正揶揄自己呢,豆沙在门口道了句“娘子,有人求见”,抬眼一瞧就见两个宦官已进了屋,二话不说就在她面前跪下了,说请她搬回去。
雪梨便说好啊,那劳你们帮忙。
然后就傻看着这二位磕头连连,说什么昨天是他们没眼力见儿不会办事、辛苦娘子了真是罪过、娘子您千万海涵啊海涵云云……
雪梨都吓到了,她还从来没有过大清早就受这么大礼的时候呢!干什么啊?风和日丽的,跑她这儿捣蒜来了?
她赶紧拽他们起来,一瞧,一个额头青了,另一个已经紫了,她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笑,忙让杏仁去给他们拿药去,随口让他们坐。之后在交谈间,她才知道昨天在她睡着之后……池家大宅里简直一片血雨腥风!
御前罚了好多人……
徐大人半条命都被打没了……
宴上在陛下身边侍膳的林氏三更半夜被杖了二十,连夜赶出去送回家……
哎嘛就因为她昨天哭了一场吗?她哭一场的后果这么严重吗?
雪梨听得心里慌慌的,末了拿了不少碎银塞给这二人,他们一走她又让福贵拿药拿银子看徐大人去。其他人她就不管了,人毕竟是陛下让罚的,他罚完她去四处充好人不合适,倒让他里外不是人似的。
当天下午雪梨就回到了皇帝的住处,一进院就看到满院的人,文官武官皆有,她只好小心地贴着墙溜边进去。
之后数日皇帝都显然忙得很,从早到晚都不停地有人觐见,书房里的人出来一拨又进去一拨,瞧着竟比在洛安的时候还忙。武将来得尤其多些,雪梨听芝麻说是城外的驻军将领。
这些政事她不懂,知道他忙顶多也就是存个“不额外添麻烦”的念头。可在八月伊始的时候,雪梨猛地听说,七殿下被陛下下旨囚禁了。
“怎么回事?!”她满目错愕地追问芝麻,芝麻皱着眉摇摇头:“不知道。听说是晌午时突然下的旨,一点预兆都没有。昨晚陛下还刚赏了七殿下不少螃蟹呢,说是刚献进来的,直接就叫人给七殿下送去了。”
这也太突然了。囚禁藩王可不是个小事,虽然本朝的藩王并没有太多的实权可言,但是他们到底是皇帝的兄弟啊,七殿下还是陛下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呢!
亲兄弟间得是多大的事才要闹到直接囚禁啊?!
雪梨前思后想,还是觉得无法置身事外。
七殿下和她关系不错,近来易氏和她关系也不错,是以她一边知道是政事不能过问,一边还是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