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想:“夏天的料子进来了吧?”
“是,一个月前就进来了。”徐世水回到。
除却逢年过节各地格外贡的东西之外,宫里大多起居之物的进出都有时间规定。四季所用的布料一般都在换季前一个月进来,这样万一不够了,传话给各织造再补也不会太紧迫。
但皇帝这么一问,徐世水心里就嘀咕了:以前从没听陛下问过啊。反正给皇帝备的衣服必是各样齐全,后宫的事他一贯懒得问。往年的这会儿,顶多是丽妃娘娘撒娇发痴嚷嚷着要新料子,他再吩咐尚服局多让丽妃挑两匹而已,其他的都是惠妃做主给各宫分。
今年主动过问这个,难不成……
徐世水躬身屏息等着,头顶传来一句:“让尚服局挑些合她年纪的,多做几套吧。”
他说着把目光收回来,想想,续道:“原本恭使的那套就算了。”
原本有了心理准备的徐世水还是差点把下巴掉地上。
陛下您这是疼人上瘾呐?那您多疼疼后宫去好不好!
说实在的,两个多月了,徐世水愣是没摸明白陛下对这阮氏到底什么意思,就连陈冀江都还晕着——要说是那种“宠”吧,怎么迟迟不往寝殿召呢?可要说不是吧……这又能是什么啊?
但反正陛下自己心情挺好的,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她心情也好了——这是真的!他们也奇怪阮氏这到底是什么法术,陛下看她吃蜜饯都能看出笑容来,真的奇怪啊!
罢了,他们奇不奇怪明不明白的不重要,反正陛下发话了,这料子的事他得嘱咐尚服局去,去之前还得先跟师父说一声。
陈冀江嘴里的茶水喷了一地。
可惜了咯,今年新下的明前茶,都说“明前茶贵如金”,皇帝当初随口赏了他,他没舍得喝留到现在,然后喷了一地。
师父拿帕子擦着嘴,徒弟装没看见师父的失态,继续问正事:“师父,陛下就说‘多做几套’,可我怎么跟尚服局说啊?得有个数不是?”
“唉……”陈冀江把帕子往桌上一扔,思量了会儿,“我看你啊,就可劲儿地挑吧。要合她这年纪的料子不是?你挑个十几匹、几十匹都不要紧,让尚服局慢慢做就是了。反正她高兴了、陛下高兴了就行,其他的,怕什么呢?”
徐世水一掂量,是这么个理儿!
“再调个针线宫女过来吧。”陈冀江大手一挥,“最好是和她年龄差不多的,比她小点更好好,别让她不好意思用。来了直接拨她院子里去,陛下那边我去禀一声就得。”
徐世水颤抖着应下,出去办这差。感觉自己对御前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了——陛下要疼个小宫女没事,他乐意,旁人说不了什么。师父您跟着起什么哄啊?
陈冀江的目光落在地上未干的茶水上,盯了一会儿,笑了:唉,那丫头傻,可是傻人有傻福啊,连带着他们也沾光——这不,两个月了,陛下对御前上下都格外宽和,打翻茶水之类按规矩得拉出去打顿板子的小错,他特地一拦、一句“算了”就过去了。
日子久了御前上下气氛都不一样了,他这大监也当得心里舒坦。
所以,陈冀江也想明白了,不管陛下对她是什么意思,但凡陛下还捧着她,他就帮衬着。
若有朝一日陛下不喜欢她了——呵呵,那再说吧。
☆、第48章小孩
一整天,雪梨当值当得如常,只是意识到自己长了不少肉之后,今天每次被皇帝“勒令”吃点心都有意识地少吃了两块。
晚膳呈进去后,这班值结束,回房等一会儿她们也就可以吃晚膳了。
——这两个月来都一样,每一餐前她先圈膳单,挑几道她想吃的,前头撤膳后自会有人给她们送来。
在全膳单这个事上,其实没人给她定过一顿只能点几道,不过她觉得太过分了也不好。她们就三个人嘛,三道的时候多,偶尔有挑四道的时候,只有一回挑了五道,是因为苏子娴过生辰。
三人一边聊一边进了院,汀贤口渴急着要喝茶,跨进院门就拎着裙子往正屋跑。扣着的茶杯还没翻过来,头一抬看见雪梨屋里的架势,吓得“啊!”地一叫!
“怎么了?”雪梨和子娴一奇,相视一望也追进去看,两人也都是一声,“啊!”
房间里,成匹的布料摆在那里,五匹一摞堆了满榻,另还有那么七八匹放在案上,看起来是因为榻上放不开了……
“这怎么回事啊……”雪梨神色复杂,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睡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