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认识黎秀才的老邻居。
他给赵老婆婆看了爹的画像,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黎秀才啊。唉,那年水灾,他带着妻儿逃荒去了。我们本是同行的,可惜啊。”赵老婆婆坐在躺椅上笑着问,“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么认识黎秀才的啊?”
狸奴只觉嗓子干涩,他犹豫片刻说:“逃荒时结识的。那时我还小,婆婆怕是记不得了。”
“逃荒啊,那可真不容易。难为你还记得来找他们,可惜了。”赵老婆婆叹了口气,“江氏这个秀才娘子心善得紧,经常教那些小丫头识字,可惜了,黎秀才多好的一家人啊,竟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一家人?!
活活打死!
那他爹。
他爹是谁啊?
“被……打死了?”狸奴紧皱眉头急迫地问,“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家露了富,旁人争抢他们的吃的,便将他们一家人活活打死!我和老头子将他们搬到了死人坡,我们对不住他们啊,竟是没能安葬他们。”哪怕过去了许多年,说起这件事赵老婆婆还是忍不住颤抖,她年岁大,黎秀才对她和老头子还算照顾,他们夫妻俩上前拦着那群人,还让人打了一顿,最后竟是连黎秀才一家身上的衣裳都没护住!
赵老婆婆的孙子见祖母如此悲切,赶紧起身道:“小兄弟,我祖母年事已高,不能太激动。”
狸奴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起身告辞的。
爹,到底是谁?
狸奴失神地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
他缓缓掏出那个荷包。
“里面装着答案……”狸奴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地解开荷包,一个白玉药瓶出现在他眼前。
里面是一颗颗搓得圆滚滚的药丸。
每一颗药丸都有金桔的清香。
这香味似乎能够安抚灵魂,似乎能够带走一切病痛。
随着这香味,狸奴淡忘的记忆逐渐清晰。
月影下晃动的枝叶。
那让他活下来的金桔气味的药水。
在那破旧的庄子里,在南下的商船上,一点一滴,他想起来了!
他怎么就忘了呢!
爹,不是人。
如果爹是妖怪,那爹会轻易死去吗?
爹说,这里有答案,知道答案,自己就不难过了!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药丸,跪倒在地,宗居崇离开时没能落下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颗又一颗,他几乎无法喘息。
突然狸奴笑了起来,只是眼泪止不住地下流。
爹还活着!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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