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城主。”廖管事有些踉跄地从房里迎了出来。他该是虚弱的,甚至说失去了双眼,他该会有绝望。他的身上的确能看到绝望与虚弱,可他还是不忘对叶孤城行礼。
叶孤城看着廖管事,廖管事的武功并不算高,一个负责生意买卖的管事不用高超的武艺。货银是在运输途中在扬州歇脚之时被劫,除了廖管事之外,其他负责押送货银的人都死了,是被针刺穿了脑袋而死。只有廖管事活着,被绣瞎了一双眼睛。
“坐下来说话吧。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云善渊看清了廖管事的伤势。他闭着双眼,就更能看清整个眼皮之上有很多细细密密的针孔,两个眼睛的一圈都是血痂,看不清原本的模样。绣花大盗究竟对廖管事的眼睛做了什么?
“那夜,商队行至树林,有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突然从树林冲冒了出来。我只看到了满天而来的绣花针,护卫们开始与他相斗,却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些针刺入了护卫们的眼睛,他们就都死了。”
廖管事说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
“我想要逃,可是他没有给我机会。他抓住了我,开始用针线将我的眼睛缝了起来。他以一只拇指按住了我的眼睛,然后让冰冷的针带着线,直接刺破了我的眼皮,刺穿了我的眼睛,在从眼眶处将针穿了出来。不断地重复刺了再穿过线,刺了再穿过线,我的两只眼睛,被缝的结结实实的,开始很疼,非常疼,是撕裂心肺的疼,然后就疼到了失去了知觉。”
廖管事说到这里,猛地睁开了双眼,那里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他指了指双眼,“大夫把那些线除了,我的眼睛也就被一并挖了出来,它已经完全坏掉了,上面应该有数不清的针孔,都连着细细密密的针线。”
廖管事说完这番话,他身上终是爆发出了无边的绝望与痛苦。
“只是为什么我没有死?我不知道,大夫说我只是被毁了眼睛,没有其他的致命伤,所以没有死。可是其他人都死了,我也觉得死了更好。”
屋内是一片静寂。
过了片刻,叶孤城开口了,“陆小凤,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小凤看了一眼云善渊,见云善渊点了点头,他就说到,“廖管事,所以你没有看清绣花大盗是谁,究竟是男是女?是高是瘦?你不记得他的任何特征吗?”
“我只记得他穿着红色的衣服,他是个男人。我应该看到了他的脸,我瞎了之前见过的最后一张脸,我们面对面离的很近,他才能绣瞎了我的眼睛。可是我不记得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廖管事身体开始发抖了,若不是叶孤城在此,他是绝不想继续回忆下去。“我还记得一件事,绣花针真的很冷。”
云善渊听到这里终是开口问了,“所以,你不记得他的针法是有序的,还是胡乱刺的。他绣了很多针,将你的整个眼皮与眼球都绣得千疮百孔,当时他是平静的,还是疯狂的,有没有与你说话?这些你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吗?”
廖管事确实诉述了那夜的事情,可是仔细分析他的话,缺少细节与关键的线索,就连那人的脸也不记得了。当然,廖管事遭此一劫,他不记得是正常的,这是人本能忘了所遭受的非人的痛苦。
“不,不要说了。我真的都不记得了。谁能在那个时候去想什么针法。他可能说话了,是嘲笑我或者别的,可我都听不清楚,我只觉得疼,撕心裂肺的疼。”
廖管事说到这里站了起来,他转向叶孤城,“城主,属下真的不记得了,属下把知道都说了。”
叶孤城也站了起来,虽说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可是能感觉到他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寒气,还有一丝怒气,受伤的人是白云城的人。
“今天,你们该问的都问了,就到这里吧。”
“等一等。”花满楼叫住了廖管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可以摸一摸你的眼睛。”
“花兄,这……”陆小凤没有想到花满楼提出这个要求,他是惊讶的。
陆小凤本不欲花满楼一同前来,毕竟花满楼也是眼盲之人,亦是被人所伤致瞎,何必让他不断触此事。但是花满楼想要来,陆小凤也就没有劝止。
这时,陆小凤看了一眼云善渊,见她面不改色,倒是显得他大惊小怪了。
“城主!”廖管事显然是动怒了,他之前听闻了花满楼的身份,一个瞎子来摸另一个瞎子的眼睛,这有什么意义?但是,他不能发怒,叶孤城的面前,白云城中人不敢发怒。
云善渊走向了廖管事,“廖管事,世上不是只有看才能看到真相。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只能由我们来找出藏着的线索,你的双眼之上也还留着那些线索。我想你还是愿意找出凶手的。”
“花七公子,你动手吧。”叶孤城先说话了,他说话了,廖管事也只能止住了想要愤而离去的脚步。
花满楼摸上了廖管事的双眼,更准确的说是他的眼皮,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针孔还是反复刺穿的伤痕。不多时,花满楼就收回了手,他向着云善渊点了点头,当场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是如此,叶城主奔波一路,还有其他的疑问,不如稍作休息再议,叶城主也知道能在哪里寻到我们。眼下,我们就不叨扰了。”
云善渊说着就朝陆小凤使了个眼色,不管有什么发现,这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小凤正想离开好好问问云善渊与花满楼。大家都是刚刚见面,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来了廖管事这里。偏偏,这两人就真是心有灵犀地发现了什么,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这可不好。
等到离开了别院,陆小凤终于是问了,“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