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在黑暗之中望向了云善渊,诚如铁鞋所言,他见过的最后一张脸是仇人的脸。
“小愈,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凡人会有喜怒哀乐,我也有。虽然绝大部分时候,我都能活得很快乐,但却是要穿过黑暗,才能看到那些阳光。他们只看到了我手捧阳光,几人能懂我也要穿过黑暗。”
云善渊定定地注视着花满楼。
绝大多数人包括了花满楼的家人,他们见到花满楼的时候,看到了他站在鲜花满楼中,他沐浴在阳光里,完全不见一丝黑暗。
只是人活于世,如果没有走过极度的黑暗,何如能真的领悟光明之美。
花满楼是个勇敢的人,正在于他没有迷失在无尽黑暗中,这句话说来容易,实则艰难。因为黑暗无处不在,不是说一生只有一遭,生在人间,他就会不断遇到黑暗。花满楼达到了心灵明澄、乐天知命的境界,这一路并不容易。
“有用、无用,对我来说不重要。”云善渊自问也不是一个有用之人,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但是他们都走过来了,走过来就够了。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不管一个人如何坚定淡然,还是会想要寻一处心安是吾乡,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根本就不需要去寻找。如此说来,你若是无用,难道我就像是有用的人吗?”
花满楼笑了起来,他懂得云善渊的意思,“哪怕这处心安,不一定完全似你所想的模样。”
云善渊也笑了,“这怎么会是全凭想象,我是真切地感觉着每一面,人不会只有一面。既是吾乡,那么就是接受了他的每一面。你难道不是如此?”
花满楼点了点头,他自是会接受云善渊的每一面,正如他知道谁是阻止了铁鞋想要逃跑的步伐,正如他也知道让孔雀王妃能毫不犹豫地吐露实情是多么诡异的武功。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不是神,他们是人。
有些情绪不会在第三人面前袒露出来,可是彼此之间却没有保留,这让他们走得更近了一些。心安即是家,说的不只是云善渊,也是花满楼。
“雨小了。”花满楼站了起来,他取过了一把伞,“我送你一程。”
云善渊没有拒绝,她随着花满楼一起离开了百花楼,看着花满楼撑开了伞,走入了伞下。“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金陵去天目山一带。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元宵节能同你一起吃汤圆。”
“好,那到时候,我来包汤圆。”
花满楼说着想到了陆小凤的素斋之约,“陆兄的邀约,你真的不去吗?苦瓜大师的手艺不错,不去的话是有些可惜了。我恐怕学不到苦瓜大师的精髓,想要偷师学艺,也做不出那样的素斋。”
云善渊尝过花满楼的厨艺,他在小楼之中时不时也是自己下厨,味道不错却与天下一绝还有很大的距离。
“我不求天下一绝。”云善渊早就尝过了天下一绝的素斋,不会忘记那种味道,可是她要的仅仅是家的味道。“你做的都好。”
花满楼闻言又笑了,在云善渊身边,他几乎一直在笑。
正是此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却突然变了,雨滴骤然间变成了冰珠,以破竹之势涌向了两人。
花满楼一把拉住了云善渊,挡在了她的身前,两人急速向后退去。他却是抛出了雨伞,伞面挡住了蜂拥而来的冰珠,却并未破裂半分。
下一波的冰珠再度扑面而来,云善渊眯起眼睛,她挥动了左手,这些尖利的冰珠又变回了无害的雨滴落到了地上。
“石叔,别来无恙。没想到您会来江南走一遭。”
雨幕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来人正是石雾。
“瀚海国出了些小问题,它既是在西域之内,我也就为其走一趟江南,将那个小物件带回去,顺便来看你一眼。”
石雾对云善渊这样说着,他又看向花满楼,“对了,花七公子,我也认得。我去花家堡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才走了一趟金陵城。”
云善渊看向石雾,她已经知道了石雾的真实身份。
西域一带以西域魔教为尊,谁人不惧怕教主玉罗刹,而像是瀚海国那样的小国,国王也是要看玉罗刹的脸色行事。
为了一尊小小的玉佛,石雾竟是亲自入关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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