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之后,两人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头上的水草给摘了,从湖底向上游,难免沾了一身淤泥,头发也与水草缠在了一起。然后,王怜花便邀了云善渊一起去最近的王森记,他们这幅鬼样子去客栈还会吓坏了值夜的店小二。
云善渊这次没有拒绝在棺材铺子里休息一晚,而王怜花的待客之道十分到位,不管是换洗的衣物,还是一顿暖胃的夜宵,都几乎让人忘了这里是专做白事生意的棺材铺子。
第二日,云善渊吃完早饭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那家卖银丝糖的铺子,为王怜花称了整整十斤糖,保证一块都不会少。
王怜花看着桌子的这一大包裹糖,看来云善渊是非常希望他立即放了任盈盈。只是放了任盈盈,他们两人也就又要说再见了。
“今天,我会下令放她走。你放心,我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绑的,以路程来算,她很快就能见到令狐冲。”
云善渊也知道王怜花不会把任盈盈藏在杭州,多半也就是在少林附近,那么距离西安还算近。云善渊并不打算立即折返西安,有关令狐冲的病,她已经给出了治疗的内功心法,余下的事情全凭令狐冲自己的意志。
即便是云善渊此刻折返,路上所需的时间不短,回到西安也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会在杭州停留几日,算算时间不管成功或是失败,沈浪都会捎一封信来此,告知她最后的结果。
至于任盈盈被放出来之后怎么样,这也不在云善渊的责任范畴内,既然王怜花说了没伤任盈盈,那姑且也就信他一回。
“我想王公子也不会舍得伤了任盈盈那样的美人,既然你答应了放人,我也就把此事全交于你处理了。”
王怜花当下摇头,“我难道如此没有原则?虽说喜欢美人,但也不至于因为人美就不伤人,只因她是任我行的女儿,才不缺她一口吃喝。如今应了你放人,她就能好好地离开。至于以后……”
王怜花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想我的运气总不会一直差下去。”
他的运气不会差到每次都被云善渊在关键时刻坏了事情,而他也不允许这种走背运的事情继续发生,那就不是能用十斤糖善了。
云善渊没在运气的问题上与王怜花一争长短,她自己的运气在关键时刻总不够好,所以从不妄言能不走背运这回事。
对于王怜花想要从任我行身上得到什么,或者他想要从日月神教中得到什么,这些事情本与她没有关联,只要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比如说她欠了令狐冲就要还他一次。
“我也希望你能好运一些。”
云善渊说了这句就没在王森记多停留,不是不想与王怜花多聊几句,只是杭州的美景更加吸引人。既然是在这里等待沈浪的来信,不如趁着荷花盛开,多赏一赏山水风光,暂且将那些江湖争斗放一放。
王怜花并没有陪云善渊欣赏西湖之美,他离开了杭州,既然此次接近任我行功败垂成了,那就要开始新的计划与行动。至于那十斤糖,真是想把它们都撒入了西湖之中,却还是随身带着南下了。
几日后,云善渊得到了令狐冲的消息,他挺过来了,体内原本絮乱的真气已经彻底为他所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令狐冲没有后遗症,也因为经此一劫,他的内力反而提升了,这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既是得到了令狐冲活得还算不错的消息,云善渊也就决定离开杭州,此处距离福州不算太远,她打算去林家老宅一探。令狐冲尚未将林震南的遗言告知林平之,那么老宅中那样要留心的东西也应该还在。
临要离开杭州前,云善渊去了有名的餐馆吃了一顿中饭,今日恰逢说书人将故事,小二介绍说说书人姓孙。
孙先生看着大约有四十多岁,他穿着一身蓝布衣,手里还拿着一杆旱烟,一边吸一口,在烟雾缭绕里说着不知是哪个野朝的故事,故事的脉络有些老套,无非是开国之后,鸟尽弓藏、兔死狐烹之类的旧历。
云善渊却是不得不多看了孙先生几眼,他虽然相貌平平,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中年说书人,但云善渊坐在他的三米之外,却感觉出了此人武功非常高。
孙先生说了一个多时辰的书,等他说完了今日的内容,也就差不多到了午市结束的时候。餐馆里的客人陆陆续续都走了,云善渊不再是隔着人群看着孙先生。
此刻他们之间没有了旁人的阻隔,孙先生对云善渊微微点了点头,他拿着烟杆背起了一个长条布包,走向了云善渊说,“亢龙有悔。你可愿听我说一段故事?”
云善渊点头答应了,这位孙先生所说的亢龙只怕离不开青龙会,而前几日西湖底下的地宫刚刚被炸了,那湖水灌入地宫中,想来地宫无法继续保存下来。
“孙先生请——”
两人自是没有在餐馆里聊起某段故事,而是租了一条小舟,云善渊划着小舟,听孙先生在西湖上说起了故事。
“在说故事前,姑娘不妨猜猜孙某的年纪。
“看先生的样子应该是四十出头。”
孙先生摇了摇头,“我都有五十好几了,我要说的是就发生在五十年前,那时我还是五六岁的孩子。那时,有一个武功很高的男人,他过了不惑之年,却从没有爱过什么人,无妻无子,却没想到在以为将会一直心如止水时,他爱上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那便如老房子着火一样,有些不可救药的味道。”
可惜,那个男人以为是遇到了真爱,却不想对方是为了他手中的权柄而来,想要取信于他,然后取而代之。这段感情以那个男人杀了女子为结尾,但他经历了此事便也心灰意懒,将手中的权柄放下了。
男人隐退之后,收了四个徒弟。
“大师兄阳光开朗,二师姐温柔善良,三师兄安静沉稳。我最小,比他们要小上四五岁。我们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师父教导我们武功,整整十年,我们师徒五人过得很简单也很开心。总之,我觉得应该是开心的。”
孙先生说到这里脸色怅然,他想要吸一口旱烟,却又放下了烟杆,“后来,师父告诉我的师兄师姐,他们该去江湖上走走了,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山谷中。那时候,我不知道一入江湖岁月催,很多事就永远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