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渊抬眸看了一眼楚留香,并不说懂与不懂,而是继续旁若无人地继续下棋。
楚留香见云善渊不看他,也就同样看向了棋盘问到,“今天早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如所料,墓中有大量的血迹,还有专门放血的沟槽。不过没有看到尸体。”云善渊说话时,依旧是看着棋盘,没有抬头。
“所以呢?”楚留香问。
云善渊仍不抬头,只说到,“所以什么?”
楚留香按住了云善渊下一步白子要走的路,这才让云善渊终是抬头看向了他。
“这是我在问云兄的,所以你是怀疑他了,对不对?”
云善渊没有答话,静默地直视楚留香。
楚留香接着说到,“十多年前,襄阳丐帮出现了叛徒,原东园奔至荆州城一事并非绝密。当年原庄主处置了数十名丐帮弟子,还连根拔起了多处官商势力。只因原晓就是原随云。”
“所以呢?”这次换做了云善渊如此发问。
“当年四个孩童共同患难逃了出来,除了踪迹难查的李大郎之外,宋甜儿来到了姑苏,你去了小寒山。对于无争山庄来说,确定你与甜儿的大致方位并非难事。
甜儿并不是江湖中人,她生性单纯,所想所念多与江湖无关。一个人做事必有因由,即便是蝙蝠公子也是如此,他如果有所破绽,那多半就在他的少年之时。”
楚留香说到这里,他的眼底多了一丝担忧,“谁知道了他的破绽,谁就是他想要杀的人。李大郎不知去向,甜儿不问江湖事,或者在他眼中不构成威胁,那你就是妨碍了他的绊脚石。”
云善渊沉默着看了楚留香片刻,然后似笑非笑地说,“看来香帅的红颜知己果真是能力不凡,李红。袖姑娘能查清这些事情,香帅不怕你自己也是那其中一颗绊脚石?”
楚留香微微摇头,“我从张风府手中接过此案时,就知道是与什么样的人对上了。但是,云兄你不一样。你有否想过,伏魔杖出现在听雪阁可能就是一个局,一个引你出山的局。”
云善渊没有回答,她低头想要继续去下这盘没有结束的棋。只是楚留香却是飞速地从云善渊手中抽走了白子,将白子捻在了两指之间。
“楚、留、香。”云善渊语气平静地念出了楚留香的名字,看向他手中的白子。
楚留香状似无辜地歪了歪头,摩挲着右手指尖的白子,“你总算是不叫我香帅了。”
下一刻,云善渊就先动了起来,伸手去夺回楚留香手中的棋子。
两人都只伸出了右手缠斗,就悬在棋盘之上,以那方寸之地为限,互搏了几十个来回,只能见灰衣与白衣的残影飘动,棋子在两人指尖来回拨动,终是以两人四指的两两相交,夹住了这一枚白子。
云善渊与楚留香俱是没有看向棋子,而是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云兄,这场你赢不了。”楚留香说话间,那枚白子化作了粉末散在了棋盘之上。
云善渊轻笑了一下,“这一场,我没有想要赢。”
楚留香挑了挑眉,“既是不在乎输赢,那云兄又为什么下棋。如果时光重来,你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云善渊摇头。她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不会对原晓伸出友谊之手,因为当时的她只想着找一个好师父,学习剑法。
“那么,你又是在后悔当日的作为吗?”
云善渊再次摇头,原晓成为了原随云,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她为能谁而悔。
“既是不会改变选择,也是不会后悔。那么蝙蝠公子的作为,与云兄并无瓜葛,云兄又为何不能展眉。”
“不能展眉?”云善渊复而取过另一枚棋子,她的心情说不上好。
因为她猜到了蝙蝠公子想对这些尸体做什么,更是猜到了是谁、是什么给了蝙蝠公子启发。蝙蝠眼盲,采生折割,是否能够以眼换眼,重见天日?一种猜想的背后,不知会是多少血肉。
有人说过,人的一生都是在补偿童年的缺失。
云善渊不完全赞同,却也不能全盘否认这句话。她与原晓年少相识,若是当年多言多行一步,是否今日会有所不同?
但是,原晓并非她的责任,她亦不能预测原随云的人生。萍水相逢,匆匆别离。他们之间就仅此而已。可是对着一船残尸、一室鲜血,她自问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人,可还是为受此触动,为之不忍。
在她亲眼见到原随云之后,难免乱了刚刚平复下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