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认识了云善渊,楚留香可不会如甜儿般单纯,云善渊与和善一词很有距离,这人多半心性不坏,但并不容易亲近,也非以助人为乐。
楚留香把云善渊的话记在了心里,甜儿不比云善渊,等他回了太湖,须让红袖尽力查一查原晓与李大郎的踪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善渊此言一出,今夜的重逢酒倒是有些喝不下去了,宋甜儿又坐了一会就先回房休息了。
厅房里仅剩云善渊与楚留香。
两人相对而坐,让那正月十五的圆月照进了酒杯里。
第十一章
楚留香放下了酒杯,开口直言:“不瞒云兄,我这次来杭州是为了查一件事,适才去了长园一探。我们既然在那里遇到了,说不定是为了同一桩案子,不知云兄可愿透露一二?”
云善渊微微诧异于楚留香直接说起今夜长园一事,她转而就明白了,可能是刚才她出言提点宋甜儿,像是先对楚留香释放了善意。
其实,刚才她还真没想那么深。
不过,此时她也不是不能透露几分来到杭州的缘由给楚留香知晓。毕竟两人都盯上了长园的东瀛人,而且不只他们关注长园之人,可见此事不会太简单,互通有无也好。
云善渊取过一只空酒杯,在其中倒了一杯清水,用右手指沾了水指了指桌子。
楚留香当即明白了云善渊的意思,他的右手食指沾了些水。两人以左手微微遮挡,以水为墨桌为纸,均是写下了两字。
然后,两人同时撤开了左手,所书俱是‘失踪’一词。
两人相视浅笑了起来,云善渊就说到,“看来还真对上了。我是受人之托,来找潮音和尚,这里出现过伏魔杖,使用它的人与东瀛有关。”
“江湖上已经有十年没听过潮音和尚的音讯了,如此算来,他真是失踪了有些时日了。一般来说兵器不离身,有人用了他的伏魔杖,若是真的,着实需要追查清楚。”
楚留香语气里有些意外,他接着说了他所调查的事情,“我也是受人之托,但失踪的就不只一个人。这事情本是涉及了杀良冒功。”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当时倭寇犯边,在金山卫打过一仗,谈不上输赢,说是赢这一仗死了不少百姓,说是输却也把那些倭寇赶走了。
“那一战开始的突然,其实哪场战争开始的不突然。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事前约好时间与人数。这些年来倭寇时不时犯边,朝廷怕也是习惯了。在战役过后清点官兵的伤亡人数,还有统计斩杀的倭寇人数,以而发放抚恤与赏赐。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军功是根据斩杀的敌方人数来计算的,于是就把那伤亡百姓人数充作了倭寇虚报了上去,多得了一笔赏赐。
金山卫中的官兵以此尝到了甜头,也就习惯了虚报敌方死亡人数的做法。这五年来,倭寇与江南沿海一带有过三次规模较大的冲突,在每次战争后卫所都会虚报死者的人数,他们不再满足于将在战争中死亡百姓的人数编入敌军被杀的人数中,还将非战时失踪人口的数量也充入其中。”
楚留香说到这里神色凝重了起来,
“京城中锦衣卫头领张风府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关键已经不再是充人数这一点,如果是杀良冒功,好歹还知道是谁杀了良。现在却是发现那些上报的失踪人口,竟是完全无法追查到他们的去向如何。”
正史上明朝实行了非常严格的户籍制度,如有军户、民户、阴阳户、乐户等不同户籍,更是不得混淆,国民都安于籍地,所以很难出现一个人在京城住得不爽了,改明就能骑一头小毛驴游历山河的场景,因为去每一个地方都需要路引。
只是以上的一切并不存在于云善渊生活的这个明朝中,这里有江湖的存在,官府甚至对其没有约束力,可想而知户籍制度的管理并不严苛,更是没有路引这一说。
自由的相对面是在查案时会遇到不少阻碍,就像这些失踪人口,他们离开了江南后很难查到究竟去了哪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生活,还是遭遇了不测?
“香帅去了长园,是已经确定那些失踪的人出事了吗?”
云善渊不得不如此怀疑,就像她得知伏魔杖出现在了齐宇的手中,潮音和尚在什么情况下会放弃独门兵器,大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楚留香缓缓点头,“数月前,在海州湾附近发现了不少残尸,其中有几具尸体被辨认出正是昔日江南一带失踪的人。我追查了数月,这些残尸并非只出现在了海州湾,近年来在整个黄海海岸沿线都有残尸的踪迹。以尸体数量与它们分散的抛尸地来看,背后之人不可能是单人作案,而是一个团体,那么他们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善渊想到了野田对浅井说的不能坏了正事,难道所谓的正事与那些失踪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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