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太后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表情便有些索然无味,淡了神色,“朝上的事哀家不懂,也不想知道。不过今日这个来,明日那个来,句句不离的,哀家也听了一耳朵,索性一并让她们都不要来了,也落个清净。”
太后的话让夏景帝的脸色也淡漠了起来,“还是儿子的不是,后宫未加以管束,惹母后心烦了。”
轻叹了一声,太后安慰道:“这哪能怪于皇帝,这后宫之中,贵妃居长,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早先哀家还劝皇帝将她册为皇后,以约束后宫秩序,如今看来,还是皇帝英明。人总有私心,无非是能否顾全大局遵循本分罢了,后宫不得干政,皇帝且记住。”
“母后说到儿臣的心坎里去了。”夏景帝握住太后的手,感慨道,“儿臣虽为皇帝,但也为人父,皇子们是否成气候,朕心里有数。朕并非昏聩之君,想着万岁万万岁,这江山迟早交到他们手里,可也要他们有那能力接才行,说句不好听的话,朕兢兢业业几十年,若败子嗣之手,到了地下也无脸面见赵家列祖列宗。”
见皇帝面露忧愁,太后心里也不好受,“皇帝正值壮年,孩子们慢慢教就好,别急。”
夏景帝笑了笑,不欲再谈论,便岔过话题,“儿子许久不曾陪母后用饭,母后当行行好,赏儿子陪你用午膳。”
太后闻言立刻眉开眼笑,满心欢喜,“不打搅皇帝正事就好。”
“今日便罢朝了,哪还有什么正事,况且陪母后用膳可不就是正事?”
皇帝这么一说,早些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太后立刻唤来女官,“去,吩咐厨房,都做皇帝爱吃的,那道……香酥鸡还有银鱼羹,一定摆上。人老了,不然哀家亲手做给皇帝吃才好,小时候你们兄弟两个总是缠着,非得哀家亲自下厨才行……”
说到小儿子,太后不禁心上悲来,“唉……”
皇帝闻言心道坏了,老睿亲王可是太后心里一道无法跨过的伤,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她难过,于是连忙道:“靖宜那小子自从半月前上了次朝,之后朕再也没见过他。朕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他倒好天天不是窝在王府就是去北郊营,逮都逮不找,小九前日子去拜访,说不上两句话就去军营了,最后还是荣儿招待的。”
赵靖宜可真是安抚太后的法宝,说到他太后就收了眼泪,还笑骂了皇帝一句:“他也是为君分忧,知道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本分,远远的避开,朝中大臣一个不理会,不然他一个王爷参与进来,有你头疼的了。这样实诚的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帝无话可驳,连连应是,“朕这一辈子还真没输弟弟什么,就这儿子,唉,差了一些,所以朕总不免偏疼靖宜几分。”
伯侄亲近又不分生,小儿孩子又得倚重,太后心里极为高兴,“就应该这样。”
这时,女官矮身进来禀告,“太后,皇上,午膳已准备好了。”
说着便要来扶太后,却见皇帝已上前了一步,搀扶住太后的胳膊,便自觉地错身后退了一步。
夏景帝向来节俭,太后凤慈宫也一样并不奢华,两人一桌也不过八道凉菜,十六道热菜,统共二十四道罢了,已有试菜内侍一一尝试过。
两道香酥鸡和银鱼羹便被摆在了娘儿俩面前。
夏景帝尝了两口,便放下,看旁边的太后便道:“这味儿还是母后做的好,不过这次也不坏。”
太后高兴地说:“那是你记忆里的味儿,哀家再做一次,必比不得御厨。”
夏景帝连连恭维,目光一扫又指着另一道菜问:“这个倒是不常见。”
“这个啊,是西边的吃食,静安那丫头特地给哀家做了一次,味道倒是独特,也请皇帝尝尝。”
太后说着便有内侍呈了上来,夏景帝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笑道:“看来镇西王这一点遗孤很得母后喜欢。”
太后拿了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慢条斯理地说:“文文静静的丫头,不多话安安分分,父兄母亲皆亡,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人前露愁见苦过,俱是笑颜迎人,可服侍的宫婢倒是见她暗地里默默地掉过许多次眼泪,怪让人心疼的。”
夏景帝说:“姑娘不错,家族忠心,母后多为她打算一分吧,总不叫人说朝廷怠慢忠良之后。”
“这还用皇帝说,一个姑娘家,也就是一个好夫婿了。”太后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周围一眼,待人都出去方道,“说来春节已到,各家都忙碌,前几年靖宜在外头自不必说,那今年睿王府里谁能主持中馈?”
作为皇帝自不会管侄子的内院事情,不过太后这意思他明白。
“倒是没有听说,与往年一致吧,曹公公还算妥当。”
太后说:“萧家丫头去世之后,他就未曾踏入后院姬妾一步。”
夏景帝不在意道:“靖宜在外征战三年,哪有这闲情功夫。”
“就是这次回来也没有。”太后身处后宫之中,对这小儿子家的格外关注,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心气,便问:“三年前哀家问他,他说心里有人,如今回来了,哀家又问他是哪家姑娘,不论出身只要他喜欢便赐婚,可这臭小子依旧守口如瓶。皇帝你说说,若是真有这么个人,有何不可说?难不成见不得人?”
被太后这么一说,本不当回事的夏景帝也不禁疑惑,“母后的意思……”
太后冷笑一声道:“见不得人的,不是烟花女子便是在室之妇。”
夏景帝顿时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靖宜看着可不是这样的人,平日里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