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晚,本该由刘氏教导夫妻之礼,不过自事情定下来,梅氏诸多挑剔及挑衅,刘氏乐得不插手,也就懒得过来。
萧锦兰的视线从铺展的礼服上挪开,而梅氏也进了屋子,丫鬟欠了欠身,留下这对母女谈话。
“真是漂亮,瞧这刺绣,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王爷是多费心了,二小姐穿上一定能让王爷移不开眼睛。”
梅氏一眼就看到这吉服,眼睛闪闪发亮,洁白秀美的手抚摸那纹理清晰的绣图,满心欢喜。
萧锦兰闻言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漂亮是真的漂亮,然而却是玫红色。
梅姨娘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拉着萧锦兰在床榻上坐了下。
四下无人,梅姨娘有些话也不再忌讳。
“娘知道,你不高兴,谁不想要穿着大红喜服堂堂正正地拜堂成亲,可是娘不争气,你跟着娘也低人一等,不然凭兰儿的品貌何愁嫁不了一个好人家,做正房夫人。”说到这里,梅姨娘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不屑地说,“你爹也不是没相过,可相的不是门面好看内里空空的破落户,就是草根出生会读几个字的穷酸,难不成要你填了嫁妆供他?等他出人头地,你都成了黄脸婆了,这种人一旦高中,必定买妾买婢,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梅姨娘挖苦完,看萧锦兰默不作声无动于衷,只能握住她的手再叹一声,“你的心思,娘知道。早些时候老夫人提起,娘没同意,却没想到,那病秧子……”看萧锦兰皱了眉头,梅姨娘便换了称呼,“如今的表少爷是不错,前程是早晚的事,家有恒产,上面也没公婆要伺候,又是你爹的亲外甥,亲上加亲,再好不过的事……”
“姨娘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萧锦兰忽然道。
梅姨娘噎了一下,握紧女儿的手,低声道:“女儿啊,再怎么好又怎么比得上皇家,娘虽是一介妇人,也知道将来……不是梁王便是蜀王的,宫中以贵妃为大,梁王又占长,素来名声比蜀王好,你若嫁了梁王,若再有了儿子,还愁没有将来吗?再说你四舅舅可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你大姐夫可是执掌西北重兵的元帅,梁王岂会不重视你?至于表少爷……你便忘了吧,他对你若有情意也就罢了,如今看来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最后一句话让萧锦兰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再者你也知道他将来未必能好,与皇子作对,能得善终者又有几人?你好好想想,娘总是为了你好。”
萧锦兰再也没有话说,曾几何时,她还对太夫人当时一头热的安排心存不满,对林曦满身挑剔,总以为只有如睿亲王那般身份高贵又英武之人才配得上自己。可不知又是何时,却变得移不开视线,林曦的温文如玉,淡定从容姿态越发顺眼,期待起太夫人再一次的牵线搭桥。
不过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曾经向往的王府生活即将开始,而且不止是亲王府,还是皇子府,说不定将来还有皇宫。
萧锦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握紧,只察觉到疼痛,才回过神缓缓地放开,仿佛在慢慢地打开心中的结。
“娘,我明白了。”她轻声地说,又坚定地说。
梅姨娘顿时喜笑颜开,“我的好女儿,就是应该这样,你放心将来你绝对不会比萧锦馨那丫头过地如意,等着吧,等着她们向你磕头的那一天。”
萧锦兰进了梁王府之后便是春节。
学院早就闭了学,朝廷罢朝,而侯府的马车也早早停在白府门口,等着接表少爷回去过年。
白老先生直接拒绝了林曦邀请,一人坐在廊下就看着小徒弟上了侯府的马车离去,不禁生出一种孤独感。
“这一个回不了京,一个又回了家,就留老夫孤寡,当真没良心。”白老先生望着纷纷白雪,心中酸楚简直无法言表,喝一杯热茶都暖不了心中的苦寒。
然而过了一个时辰,却不想转了一圈,林曦又转了回来,笑咪咪地朝白老先生一拱手。
“就知道您不会老老实实地去城东白府,师兄不在,学生哪能抛下您独自走呢。”
白老先生看着小徒弟站在院中,如青松挺拔,白色的披风迎着纯白的雪朝自己微笑,忽然鼻子一酸,嗫了嗫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咕噜噜地如沸水溢满。
过了良久才一撇脸道:“操心了大半年还不够,这大过年还赖着不走,哪有你这般做学生的。”
就嘴硬吧,侧过脸就以为看不到你眼睛红了?林曦心里腹诽了一句。
不过还是得好言相劝,老小儿嘛。
“是学生不舍得,还请老师收留我过年,可别将我赶出去才好。”
外面真冷,林曦说着便走进了廊里,周妈妈和俩丫头赶紧帮他掸了掸身上的雪,一个热乎的暖炉塞进了他的手里。
白老先生瞄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声,“一个人才自在。”便转了身进了屋内。
这小徒弟的身体还比不上他,怕冷的很,廊下雪景是不错,可也穿风,冷。
老头儿就得哄着,林曦弯着眉眼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