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说话有点无聊,安阳突发其想,又叫人把鞋袜给自己脱了,轻轻地挑着池面的水甩着玩。安宁在旁边看了,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姐姐,这样不好吧,衣裳会弄湿的。”
“湿了就湿了呗,回头洗洗就是了,这样挺好玩的,你试试?”
安宁有点动心,也有点犹豫,但架不住姐姐在旁边不住劝说,终于点头应下。她抬头想叫红蕉来给自己脱鞋,结果对方正好走远了去给她取茶水,面前只有皇贵妃的贴身宫女雪容侍立着。
于是她便招呼对方过来。
雪容立马上前,蹲在池子边给她脱鞋子。本来脱得好好的,结果红蕉过来的时候踩着了池边的水,脚底一滑身子一歪,就撞到了雪容身上。
雪容控制不住,人就往池子里掉。她手上还抓着安宁公主的脚,正准备脱袜子呢。这下可好,轰隆一声响,安宁也跟着掉进水里,咕嘟咕嘟呛了好几口。
安宁本就在这方面胆子有些小,若好好泡着自然无事。这样突然跌入水里毫无防备,加之大量的池水迅速将她包围,她整个人沉进池底,无边的恐惧袭上心头,怕得她几乎要尖叫。
可一张嘴水都往里涌,整个肺都跟浸在了水里似的,呛得她难受无比。她的手脚胡乱在水里搅着,慢慢的就失去了意识。
只听得耳边似乎有人不住尖叫,身子慢慢被股力量推着,最后只觉一冷,便沉沉睡了过去。
安宁公主不慎落水昏厥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后宫。皇帝和知薇都很震惊,立马让人将她抬进燕禧堂,又着人宣太医过来诊治。
知薇担心她溺水,正想给她做人工呼吸,安宁却咳嗽了两声,自个儿把水吐了出来,人也悠悠醒转过来。
只是这惊吓实在太大,她一时受不住,一看到皇帝更是心酸,哇得一声便哭了出来。
皇帝到底也疼女儿,就把她搂进怀里温言安慰了一番。结果没说两句安宁就叫了起来,抽抽嗒嗒说是雪容故意把她拉下水,想要淹死她云云。
知薇在边上听得脸色一变,直觉这次的事情要闹大。雪容绝不会故意拉公主下水,但事发突然,确实有些说不清楚。公主千金之体,被雪容害得泡了半天水,追究起来她铁定倒霉。
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好好的去什么后面的浴池,那就是个不祥之地。
良妃也很快赶了过来,一见女儿这样,半演戏半真情地搂着掉了几滴眼泪,末了还小心翼翼地请罪,叫皇帝和皇贵妃不要怪罪。
她这副样子着实可怜,任谁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来。加上安宁在旁边不住发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似乎更显得她无辜雪容可恶一般。
太医过来诊脉后认为没什么大碍,但还是细心开了方子。皇帝本想叫良妃带安宁回延禧宫去,结果安宁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哪儿也不肯去,死死扒着燕禧堂龙床上的床单不放。
皇帝看她这个样子有点不忍心,只得改口叫她在这里住一夜再走。
安宁留了下来,良妃也就顺势一道留下了。知薇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母女两个当真有点意思。
说起来她回宫到现在,还是头一回有宫妃在养心殿留宿,她这才明白良妃在后宫屹立不倒多年是有道理的。
她和宣妃同一天来承乾宫看自己,自那之后宣妃小动作频频,直到最后疯狂了一把,把自己送上了死路。可良妃呢,半分动静也没有,就好像看不见她的荣宠一般,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心里头极有盘算。
今天这事儿确实是意外,但她就是有本事把意外变成既定事实,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
知薇慢慢退出了寝宫,走到外头廊下看月色。不多时安阳也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着沮丧的神情。见了知薇她道:“本想叫妹妹高兴高兴的,没想到……”
“不是你的错。”知薇摸摸她脑袋,“只是意外罢了。”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很不安定,她也知道哪怕是意外,总要有人出来背这个黑锅。而这个倒霉鬼,很有可能就是雪容。
一时间知薇想不好今晚该去何处。
她平日里都住体顺堂,这会儿良妃留下来过夜,她若再住下似乎不大合适。
皇帝是能有无数老婆,但两个老婆同留一个寝宫,传出去有点荒淫无道。她还是大方一些,把地儿让给别人吧。虽然心里不好受,可她既选了这个男人,有时候就该有所取舍。
皇帝在里头陪着良妃母女说了会儿话,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知薇的人影了。他随手抓了个太监过来问:“皇贵妃呢?”
“回皇上话,皇贵妃回承乾宫去了。”
皇帝不由皱眉,心里一下子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可够大方的,把地儿都让出来,是准备叫他同良妃办事的时候无所顾忌吗?
果然到现在她还不信自己说的话,真当他是说一套做一套的那种无耻小人?他既说了这辈子只要她,便不会再碰其他女人。良妃留下只为照顾安宁,和他翻不翻牌子没有半丝关系。
皇帝用力深吸一口凉气,大步走出了正殿。却没留意身后燕禧堂里帘子微动,良妃站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