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气太高是她致命的弱点,如今这弱点轻易叫人捏住,几乎无反手之力。更何况家里还有那么一大摊破事儿。
她咬唇不语,沉默良久后才道:“你叫我再想想。”
“还想?”
“这事儿这么大,人命关天的事情,总要叫我想清楚了。”
“好,那你慢慢想,娘娘不急,你爹可是急坏了吧。”海棠不再看她,留下一个施施然的背影,走出树林寻茉莉去了。
留下冬青一个人站在那儿,吹了老半天的夜风。
第二日她就病了。病不重,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她硬撑着没同人说,带病去上值。
如今她跟薄荷她们一样,都近不了皇帝的身,只能做些打杂的活计。从前风光无限的四大宫女,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冬青真是想不通。
偏偏她瞧扶桑一脸镇定样,似乎不以为然,便更觉奇怪。当初给沈知薇枕头下塞帕子的事儿就是她想出来的,扶桑也做了。可后来皇帝跟沈知薇和好,也不见她受处罚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所谓疑心生暗鬼,冬青既看扶桑不顺眼,就觉得她哪哪都是毛病。于是那一个早上就一直盯着她瞧。
心思不在活计上就容易出错,一个转身的功夫冬青就打破了个定窑茶碗,动静还不小。
恰巧马德福路过这里,听见了便进来查问。起先见是冬青态度还好,上来问她怎么回事儿。冬青从前得势的时候,在马德福面前也有几分傲气,并不因他是大总管便溜虚拍马,喜欢有一说一。
这会儿却是心里有点发虚,存了讨好的心,也想为自己开脱几句,便把自己感冒的事儿给说了。
结果这一说反倒惹得对方不快,直接嚷了起来:“你既病着怎么还能当值。都进宫多久了,这点规矩都不懂。是想把病气过给万岁爷吗?再说了,如今这里不止万岁爷一个,皇贵妃同二皇子也住着,这要是染上了,别说你的小命不保,我也跟着倒霉。”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把个小病未愈的冬青都给说懵了。她万想不到如今的马大总管,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从前他可不这样。
马德福压根没留意她的神情,就这么挥挥手嫌弃地叫她下去了。冬青咬牙忍着没出声,默默出了屋子。跨出门槛的时候就听马德福叫了扶桑的名字,笑眯眯的要她兼了自己的那份活儿。
人比人气死人,冬青跑回屋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同样是落难,扶桑却能得个好脸,她只配挨骂的。想想从前的风光,当真心如刀绞。
冷不防海棠的话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她虽跟自己不对付,话却说得有道理。现如今养心殿叫皇贵妃把持着,她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不光如此,连二皇子也来凑热闹。
一个死了娘的,现在养在皇贵妃名下,身价立马水涨船高,可见皇贵妃有多大的能耐。这女人一日不除,她一日没有好日子过。
到了这个份上,已顾不得瞻前顾后,总要搏一搏才是。否则父亲官职不保,自己又被赶出宫去,往后这日子简直不敢想。
那一刻冬青下定了决心,定不能叫沈知薇日子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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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回到永和宫,同宣妃说了冬青的回话。
她走的时候那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其实心里有点没底儿。倒是宣妃听了淡淡一笑,冲她说了句:“成了。”
“真成了吗,娘娘?”
“冬青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就如你同她分析的那样,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她又不傻,在宫里好日子过久了,谁还愿意出去要饭去。现在不是咱们求她,该是她求着咱们才是。”
“娘娘真是高明。”
“什么高明低明的,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如今什么样儿你也清楚。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不为他着想还能怎么样。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指望了,只盼着他能好罢了。”
这话听起来很是失落,主仆两人不免叹息一阵。
那边冬青既定下了主意,便抽空又同海棠见了面。海棠交了点东西到她手上,叫她看着办。
冬青拿着那个小纸包,心里有些忐忑:“里面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