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那几天站下来,两条腿着实有些受不住。
她从前虽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奴才,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长时间站着不动当差。若能走动还好受些,这么站着不动,就跟上辈子军训罚站军姿似的,一开始真是受不了。
站久了人便头晕眼花腿肚子打颤,巴不得皇帝开口要点什么,好让她走动走动。
好不容易两条腿训练出来了,站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可别的事情还是让她烦心。
薄荷等三个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对她这个空卫兵相当不满。虽不会像木槿那样公然找她的麻烦,可一道办差的事情从不与她说一句多余的话,能用眼神示意的也绝不开口。只当她是个透明人似的。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相当不好受,可是没办法,再不好受也得受着。
对方没主动找事她就不能发作,即便真的为难她,也不能像上回那样。偶尔发次疯皇帝不计较就算了,若回回这样,皇帝也会生气吧。
而且薄荷等三人吸取了木槿的教训,绝不与她正面冲突,只是不停地扎她软钉子叫她难受。比如一开始皇帝要茶她便准备去沏,没想到扶桑已经备好,连茶带盘儿一并给她。她也不疑有它,就这么端进去给皇帝喝了。
结果皇帝拿起来一品,立马皱起眉头,少不得要说她两句:“都这么久了,连茶的水温都控制不好?”
知薇没法子,又不能说什么,怕皇帝以为她在诬陷旁人,只能哑巴吃黄连。
再比如早起给皇上洗漱穿衣,薄荷是她们的头,工作就由她分配。别人都是拿衣裳袜子鞋子什么的,她回回分到端脸盆。
那脸盆里的水烫的跟什么似的,铜盆导热又快,她端着站在那里等皇帝起床,不多时便十个手指头便疼得不行,却又不能把盆扔掉,只能硬挺着。
每次薄荷总要折腾一番,提前个两炷香的功夫等在门口。待皇帝起了刷完牙要洗脸时,盆里的水已不那么烫手,她便亲自绞了帕子交给皇帝,一点不露端倪。
这种苦知薇没法同人说,唯有自己受着。
几天下来她那一双手烫得又红又肿,就跟胡萝卜似的,怎么擦药膏都没用。雪容见了后就忍不住骂:“当真是一群心思歹毒的,这么作贱人也不怕遭报应。”
知薇赶紧去捂她的嘴,生怕隔墙有耳。船才多大点地儿,她们几个宫女住得又近,薄薄的船板隔不住音,回头别惹了麻烦才好。
这些人不敢算计她,未必不敢对付雪容。船在河上开着,若她们一时心狠将人推下水去,可是连尸骨都找不着啊。
当奴婢就是这样,跟职场一个样儿,总有人逢高踩低,也有人背后捅刀子,她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只是别的都好说,让皇帝奚落两句也没什么。可整日里被热水烫手实在难熬,这手烫了之后肿了一圈,夜里睡觉就痒得厉害,忍不住抓了两下就给抓破了。又是流血又是流脓的,知薇自己都不想看,觉得恶心得慌。
冷芳膏去疤效果好,可真有了伤口还是不行,比不上傅玉和从前给她的那一瓶。只是那瓶药膏她没带出来,只得另想办法。
她们几个夜里不用当值,皇帝没有睡觉的时候让女人睡脚边的习惯,连外间都不许宫女待,每天夜里就一个小太监值夜,以防半夜皇帝要喝水什么的。
除此之外他大多事情亲力亲为,并不过多差遣奴才。
知薇某天夜里下了值后,看着自己那双手总觉得不舒服,便趁船靠岸的时候去了后面的某艘小船,找医婆要点药膏涂涂。
那彭医婆和她也算相识,听说她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自然想着法子拍马屁。她看知薇的手不大好,便脑子一转把主意打到了傅玉和头上。
正巧她和傅玉和身边的小安子有点交情,便悄悄把这事儿和他说了。小安子呢因为前一阵得罪知薇的事情正心里不安,想着将功补过,也乐得当这个传声筒,就把知薇烫伤手的事情跟自家大人一说,还在旁边敲边鼓:“大人,咱们要不要拿瓶药膏给沈姑娘。听说她现如今在皇上跟前当差,手上有伤不大妙啊。”
傅玉和正在那儿杵药,一听这话头也不抬,直接刺他一句:“后悔当初得罪人得罪狠了吧。”
小安子摸摸脑袋:“当时是小的有眼无珠,没看出沈姑娘是这般有出息的。”
“你这好钻营的性格最好改改,见人落难就踩一脚,别人刚出头又要凑上去。本来旁人都将你忘了,你这一凑上去反倒提醒了她,回头她想到从前的事儿为难你,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安子一听有道理,立马歇了巴结知薇的心思。
但他这里没动静,傅玉和却记下了这个事情。过了一日他把药送到了彭医婆那里,嘱咐她给知薇送去,并不要同她说是自己给的。
彭医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又不敢不听,只得厚着脸皮把功劳搁自己头上,将药拿给了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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