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薇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因为太害怕,都忘了收回眼神,居然也抬着头和皇帝互视了好长时间。一直到马德福走上前吸引了她的注意,才令她回过神来。
她赶紧把头低下,却又忘了下跪求饶。说来说去还是奴性不够,做不到时刻把膝盖贡献出去的觉悟啊。
马德福本来觉得没什么,刚要开口一见皇帝凶狠的眼神,吓得到嘴的话立马咽了回去。他打着伞站在一边,默默地当自己不存在。
他和知薇都看得没错,皇帝确实在生气。但他生气不是因为知薇撞了或是打了他,而是他发现对方竟淋了一路的雨,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看到湿淋淋的知薇,皇帝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奴才给主子打伞淋湿了自己,搁旁人身上皇帝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可不知为什么,当对方成了知薇后,他就变得很不高兴。
他不知道这股无名火打哪儿来,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知薇已有了一丝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她不再是他的奴才,甚至不是他的妃嫔,她是一个住在自己心上的人。会惦记她挂念她,偶尔嫌弃她,却又舍不得赶她出宫。
哪怕真要放她走,也一定要拖到她满二十五岁。皇帝和自己说这是宫里的规矩,自己只是照章办事儿。可细想下去又觉得不对,他何时对一个女人这么在意过。
看她可怜巴巴地举着伞,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模样,皇帝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这会儿他又有些后悔答应她做宫女。若她今天还是贵人,身边至少有个侍候的人,不至于大雨天连个给她打伞的都没有。
而他竟也没留意到,由着她这么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就她那娇弱的小身板儿,回头非冻病了不可。
可即便快冻死了,她依旧维持着打伞的动作,真是一副忠心护主的好奴才模样。皇帝讨厌她这个样子,把自己放到这么卑微的地步。
这会儿他又想,一个女人太听话也没意思,倒不如有点性格和自己顶两句嘴来得更可爱。是他那天下的处罚太大把她吓着了,以至于她骨子里那点傲气全给打磨掉了?
皇帝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意外地伸出手来,摸了摸知薇冰凉的脸颊。他才发现自己很怀念从前那个总跟自己对着干的沈知薇。
就因为她傲气了三年,才令他如此念念不忘。若她也像其他女人那样费尽心机来巴结自己,只怕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如果知薇此刻能读懂皇帝心里的想法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大骂一声:原来男人真的都是贱骨头!
可这会儿知薇心里只剩下了的尖叫。皇帝微凉的抚着她的脸颊,轻轻的缓缓的,简直摸得她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知薇吓得面无人色,生怕下一秒从皇帝嘴里说出的却是无情的打杀命令。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帝突然对她柔情起来,只怕事情更加不妙。
她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将自己唤醒,硬是挪动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只是这样一来伞便没法盖住皇帝的整个身子,雨水顺着伞面流下来,滴进了皇帝的后脖颈里。
凉凉的,皇帝一下子反应过来,立马收回自己的手。雨下得越来越大,知薇整个人站在暴雨里,淋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帝想也没想,抬手推了下伞,推到了她的头顶上。这下子,换他站在雨里淋个不停了。
马德福急了,刚喊了声“皇上”,就被对方瞪了一眼。他立马噤声,上前将自己的伞挡在皇帝头上。可饶是如此,皇帝身上已然湿了。
淋湿了的皇帝微微打了个冷颤,再看知薇已是牙齿打战脸颊微抖,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他立马拿起马德福手里的银灰鼠披风,整个儿将知薇裹了个严严实实。这一幕他做起来行云流水,旁边两个人却是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知薇,简直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圣宠。这可是御用的东西,用的全是天底下最好的材料,就这么一件披风,只怕就值几百两黄金。可皇帝居然给她披上了。
她这会儿身上全是水,这披风被水一浸肯定得报废,几百两黄金就这么打了水漂,把她卖了也赔不起啊。
想到这里知薇赶紧去脱那披风:“皇上,这个、这个万万使不得。”
“哪里使不得?”皇帝不听她的,将披风重新拉回她身上,然后去拿带子准备给她系。
知薇不敢再脱,只嗫嚅道:“这是……皇上您的东西啊。”
“朕的东西,朕想给谁就给谁。”
皇帝边系带子边说。他在这方面是个生手,只因从小身边就有人侍候,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系带子这种活儿更不用他亲手干。
他试了两下觉得不满意,又解开了重系。想到前几天花圃发生的事情,有些不高兴地多说了一句:“穿着吧,别回头冻病了,三更半夜又去敲傅玉和的门,扰人清梦。”
知薇微微瞪眼,皇帝居然知道那事儿。是傅玉和同他说的吗?这事儿做得不合规矩,知薇生怕皇帝要追究,赶紧自行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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