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瞧见阿十,大管家顿时就笑了:“老奴这儿给阿十小姐道喜了。”
大管家是国公府的老人,虽是下人却不能失礼,故此虽心里不爽快,却仍道:“忠伯,您老就别跟着添乱了,我这心里正烦着呢。”
大管家愣了愣:“阿十小姐烦什么啊,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啊,又是万岁爷圣旨赐婚,还是太太上皇亲自来颁的旨意,您这份体面,除了咱们国公府可这大晋也寻不出第二份来了,国公爷不用说了,就说夫人,自那日万寿节从宫里回来之后,天天都在这库房里头给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给小姐您挑拣合心的嫁妆呢,小姐您就放心吧,等小姐出嫁的时候,光咱们国公府的嫁妆就能把京城给震了。”
阿十嘟了嘟嘴:“忠伯这话说的阿十好像嫁不出去一样,非得搭着金山银山的嫁妆才行。”
大管家笑了:“阿十小姐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就凭咱们国公府,多少人家争抢都争抢不上呢,哪还用得着搭嫁妆啊。”
阿十:“既不用搭嫁妆,这是做什么?”
正说和屋里正挑布料的王氏夫人听见了女儿的声音,从里头喊了一声:“阿十来的正好,娘正要叫人去接你家来呢,娘在这儿库房里头挑了几天,虽挑出了一些东西,却仍觉得不够,你自己进来瞧瞧,喜欢什么,一并拿出去府封在箱子里,放到旁边的院子里先备着,若是等钦天监挑好了成亲的良辰吉日在预备可就晚了,你快进来瞧瞧,娘瞧着这几样摆件也好,将来摆在明间的炕柜子上正好,寓意好,瞧着也吉祥。”
阿十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见她娘正摆弄架子上一套彩陶的胖娃娃,每个都总着两角,两两成对,或站或坐,或走或跑,姿态各异,神情也格外鲜活,倒是很漂亮,只不过她娘刚说寓意好瞧着也吉祥是什么意思?
王氏夫人拉过女儿指着那些彩陶的娃娃道:“你瞧这些娃娃多喜兴,摆在屋子里岂不正应了那句早生贵子。”
阿十尽量忍住不翻白眼:“阿娘,您是不是想多了。”
王氏夫人:“这怎么是想多了呢,皇上圣旨一下,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只等着成礼过门了,成了婚自是要早生贵子的。”
阿十:“娘,您不是说不着急给阿十定亲事吗,怎么皇上忽然就赐婚了。”
王氏夫人这会儿方听出女儿的语气不大对劲儿,不免仔细端详了女儿一会儿,瞧那脸色郁郁的,想来是心里有事不痛快了,便拉着她坐到那边儿的软塌上,拍了拍她的手:“瞧你这意思,莫非心里不乐意嫁睿王。”
阿十:“娘,阿十跟睿王一面都没见过,怎能嫁给他,岂不可笑。”
王氏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不是真让你八哥教歪了吧,那成亲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相看也是爹娘长辈替你去相,没说你自己跑出去相看的。纵你不害臊,若给人知道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你别听你八哥胡说八道,阿十你就就信娘,娘最是疼你,断不会害你,这睿王着实风姿卓越,稳重端方,跟过去那些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不同,虽说瞧着是个冷性子,可这男人啊,外头瞧着越冷心里就越滚烫,只要你把他那颗心捂热乎了,他能一生一世的对你好,你爹便是如此。”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上隐约飞出两朵红来,晕染染的挂在腮边,异常动人。
阿十却早习惯了爹娘时不时就秀一下恩爱,尤其在自己面前,从来不知道避讳,阿十不禁道:“他跟爹哪里一样了,我怎么没瞧出来。”
王氏夫人微愣了愣:“你没瞧出来?莫非你见过睿王?”
阿十这次回过味来,自己说漏了嘴忙补救道:“不是说那睿王经年四处游历吗,极少回京,阿十哪有机会见他。”
王氏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不过没见过也没关系,你没见过阿娘见了啊,那天万寿节宫宴,在御花园正巧碰见睿王跟皇上叔侄俩正吃酒叙旧,躲避不及便见了一面,阿十你就听娘的没错,娘眼光最好,睿王是个难得的英武男儿,而且他年纪比你大些,以后必会让着你,也知道疼媳妇儿。”
阿十听了半天她阿娘说的都是睿王多好多好,忍不住酸溜溜的道:“那睿王殿下倒是给了阿娘多少好处,阿娘这般替他说话。”
王氏夫人听了倒不禁乐了,伸手捏了她的小脸蛋一下:“你这张小嘴越发刁了起来,睿王殿下何等身份,怎会给娘什么好处,更何况你是娘十月怀胎的亲闺女,娘不向着你难道还能想着外人,这话说的可没良心,合着娘这些年都白疼你这丫头了。”
阿十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实是不该,心里却又实在别扭,不想认错,便耍赖的靠在她娘怀里蹭了蹭:“娘若疼我,怎舍得把阿十嫁出去。”
王氏夫人,摸了摸女儿光滑的小脸,她这丫头啊,自落地就疼着宠着长大,自己何曾舍得把她嫁出去,可这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生子,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当爹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她寻一个好夫婿,而睿王便是王氏夫人相中的乘龙快婿,觉着跟她家阿十般配的紧。
确未想到女儿这么大反弹,瞧这正小脸分明写着不乐意,王氏夫人暗道,莫不是女儿心里有了人,才这么抵触婚事?
想到此,把她略推开一些,扶正,让她跟自己对视,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阿十,你跟娘说句实话,是不是心里头有人了?阿娘阿娘也不是那等不开明之人,若是你果真心里有人,这会儿说出来还不晚,虽说皇上的赐婚旨意下了,若是实在不乐意,让你爹去寻太太上皇,虽有些麻烦,毁婚也不是不可能。”
阿十愕然:“阿娘,您想哪儿去了,阿十心里哪有什么人?”
王氏夫人暗暗松了口气,虽说话儿说了出来,到底是圣旨赐婚,若谢家毁婚也是极麻烦的一件事,更何况自己从心里觉得睿王跟阿十很是般配,错过了只怕再难寻这么妥当的了。
想到此,开口道:“阿十,既你心里没人就听娘的吧。”
阿十其实也知道,圣旨既下,这亲事就无转圜的余地了,便是谢家荣光地位,若是毁婚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个大帽子若扣下来,再被朝堂上一些不安好心的官儿趁机上个弹劾的折子,谢家的安稳日子只怕就到头了。
可是自己真嫁冰块男的话,南越那档子事儿不就瞒不住了,说起来阿十真心觉得冰块男是个两面三刀的,在南越疯了一样的找自己,都快把番禹城翻过来了,若说是可怜自己是哑巴,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若说喜欢上自己了,更是鬼扯,那晚上屋里黑成那样,连彼此的眉眼长得什么德行都没瞧清楚,这样若都能喜欢上,也太草率了些。
可阿十明明记得他问过自己想不想跟他回晋国来,自己没应声的时候,他还颇有些不高兴,想来便不是要娶自己为妻,也至少有那么一两分诚意吧,怎么转过头来就由着皇上赐婚了,阿十可不觉得皇上能左右冰块男,就冰块男那做事说话的硬气劲儿,一看就知道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况且,他是堂堂大晋皇叔,地位超然,他若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他娶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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