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事,你询问过人家姑娘没?”赵明堂沉声道。主屋客堂的桌椅都放到了一边,最里面靠墙的长条桌上摆着几盘有吉祥意义的干果糕点,点着两支红蜡烛。屋子正中放着一张太师椅,想来就是他唯一在世长辈的座位。
“文卿同意啦,已经改口叫我娘了。”赵大娘喜气洋洋地说道,“我等了二十多年,终于做婆婆了。”
媒婆拿出一件红色长袍递到赵明堂面前道,“新郎官,今天要穿红袍喜气洋洋的。”
“文卿?”赵明堂惊讶道。这应该春喜的本名了。
见赵明堂没有接新郎袍,许浅帮他接过来一抖,披到他的肩膀上。
“媳妇姓肖,名文卿,听名字就知道原本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赵大娘朝着西边招手道,“你看,你媳妇来了。”
赵明堂转脸去看,就见邻居方大婶扶着走路慢、有些蹒跚的新娘子走过来。对了,春喜,不,文卿被何大夫人打伤,行走有些不便。
“快穿好。”许浅催促道。
“好啦好啦,新郎新娘开始拜天地吧。”媒婆兼职喜娘,拿出中间系着红绸花的红喜带,一端放到新娘子手中,一段递给新郎。一位充当司仪的老者嗯嗯了两声,扯开喉咙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接还是不接?真的要拜堂成亲吗?
赵明堂心中犹豫不决。
媒婆见状,把红喜带的另一端强行塞进他手中。赵明堂见状,只好伸手由许浅帮他将新郎袍套在侍卫劲装外面。
方大婶和兼职喜娘的媒婆扶着新娘子面对门外慢慢跪下,许浅推了推还有些迟疑的赵明堂,“赵哥,快拜天地呀。你们的婚书都已经签好了,官府也有备案了。”
赵明堂深深皱眉,然后毅然走到身形削瘦的新娘子身边转身面对门外跪下,和新娘子一起对着天地叩头。木已成舟,他不拜堂难道还能把新娘子退掉不成?新娘在京城无依无靠,甚至连个晚上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见他同意,知道之前完全不知情的他认可这桩婚事了,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赵大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二拜高堂。”充当司仪的老者叫声更加响亮了。赵明堂是他们几个老一辈人看着长大的,因为脸上有铜钱大小的疤痕,后来脸又破相,一直都说不上媳妇,他们都替他担心着。今日新娘子从天而降,赵大娘看过人后赞不绝口,他们都替这母子高兴。
方大婶和媒婆扶起据说膝盖有些受伤的新娘子起身,调转方向,面对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大娘跪下叩头。赵明堂随着新娘子一起拜高堂。
“夫妻对拜。”
赵明堂微微迟疑,看到面对自己的新娘子一点也不犹豫地朝他跪下,他马上也跪下,和对方夫妻对拜。新娘现在可知道她嫁为何人?还是,只要有人娶她为妻,她都会嫁?赵明堂表面平静,心湖如煮开的沸水在翻腾。
“礼成,送入洞房。”充当司仪的老者高兴地叫道。赵明堂牵着红喜带走进他的寝室,媒婆兴高采烈地和方大婶扶着新娘子跟着他进房。
临时布置的洞房中,两支花烛将周围照得亮堂堂,充满喜气。
跟着进来的众人起哄道:“快点揭盖头,快点揭开盖头。”见过新娘脸的两个大娘都说,新娘子人很漂亮,虽然脸上有些伤,但养养就能恢复。
媒婆递给赵明堂一杆裹着红绸布的秤杆道:“新郎,接新娘盖头吧。”
事已至此,赵明堂也不犹豫了,接过秤杆轻轻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红盖头下,垂眸低头的新娘子非常朴素,盘起来的乌云发髻上只有一根木头簪子和两朵红色绢花,双耳挂着一对乳黄色的珍珠耳环。她抹了一些脂粉,右脸上的疤痕变浅了很多,左脸有些浮肿,不过五官精致秀美,端是个美人儿。
赵明堂第一眼打量新娘子就看清楚了,新娘左边有些浮肿的脸是被人打的,再加上新娘刚才拜堂行走下跪都有些不利索,他相信她真的被人狠狠虐待过。
鸿胪寺右少卿何俊华的妻子……
赵明堂眼神逐渐变阴沉森冷起来。
“新娘子好漂亮。”兼职喜娘的媒婆大声说道,让人端来两杯酒,道,“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同甘共苦,情意长长。”
赵明堂拿起一杯递给新娘子。新娘子肖文卿微微抬头,飞快地望了赵明堂一眼,接过交杯酒。
她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他,她已经知道是嫁给他了吗?她是心甘情愿的吗?赵明堂心绪如潮,拿起另一杯酒,按照媒婆的指导和新娘子肖文卿手腕相勾,额头抵着额头喝下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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