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提过,愿意把自家的庶子过继给他,为他养老送终。
宫里也有审时度势的小太监自荐。
但没有一个合他心意,义子终究是义子,过继庶子也只为他手里的权势,审时度势的小太监也只想分他大太监地位的一杯羹。
这其中能有几分真心实意?
他不想去猜,也懒得去猜。
他一个阉人,浑身旧疾,不是陛下下令让太医院养着,他哪有几日可活?
可现在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姑娘,用这样的谈话方式,告诉自己:我可以给您养老送终吗?
没有谄媚敬畏,也没有利益纠葛,一板一眼的征求他的意见,甚至为此还自己暗自苦恼好长时间。
安总管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心口和眼睛都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他没有回应霍昭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方才你不是说,像你和你奶奶爹娘这种血缘关系,以后你才可以为他们养老送终吗?”
“你虽叫我一声安爷爷,可你也知道我是个太监,我与你不过是陛下派我来霍家宣旨的关系,我与你并不是血亲,你为何要给我养老送终?”
“况且你知道养老送终是什么意思吗?”
安总管一连抛回去三个问题。
但霍昭乐却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
“安爷爷您问了三个问题,我一个个回答。”
“第一,您问我不是只有和奶奶爹娘这样的血亲,才可以养老送终吗?其实不是的,奶奶说世上多的是无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只要双方愿意,依然可以达成这一关系!”
“第二,您问我为何要给您养老送终?其实说到这个事情,我自己说不清,只是脑子里突然就有这个想法了,奶奶说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也是人内心最真实的东西,您要问我具体为何,那我只能说您对我好吧!”
“您送我的礼物,弟弟妹妹们是没有的,您单独教我识字,弟弟妹妹们也是没有的,我能自由进出您的院子,但其他人不行,或许这就是您对我的偏爱?”
“奶奶说对别人是相互的,这样才能长久下去,您都对我这么好了,我也想对您好。”
“第三,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养老送终,这个我是懂一点的,就是挣了银子给您花,逢年过节给您包红包,饿了给您做饭吃,冷了给您添衣穿,等您百年之后,每年您的祭日、清明、上元以及年节,都来给您磕头,点一炷香,告诉您这一年里生的事情。”
“奶奶说人生在世,唯有生死是两件大事,人即便死亡,只要每年有人记得,有人磕头上香,那这个人就不算消失真正的死亡,是被人遗忘开始,若这世间无人记得,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安爷爷对我很好,对弟弟妹妹也好,还是很厉害的人,我不想让您被人遗忘。”
“安爷爷您怎么哭了?”霍昭乐疑惑的问道。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您别哭啊!”
霍昭乐慌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她甚至有些懊恼,后悔自己这么鲁莽了。
安总管则是彻底被震在原地,只能任由心口和眼眶的肿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