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不可待地追问他。他憨厚地说“都是老百姓,看个病不容易,答谢什么啊,我就是动动嘴的功夫,还不一定能不能治好呢?不过有一线希望都要去试试看啊,父母生养我们不容易啊。”“是啊是啊。”我忙不迭地点头。“那个老中医已经退休了,不过被中医学院返聘回去讲课,今天不知道有没有他的课,你去前面中医学院再问问吧,他好像叫许云。”
我仿佛看到了暗夜里的一线光明,扶起妈妈说“妈,你再忍一忍,我们现在去中医学院。”妈妈忍着痛站起来,和我一道儿出了门。根据路边的指示牌,我们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中医学院,可是进了学院,教学楼林立,我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了。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阿姨,手里握着病历,着急地问我“小妹,你知道那个许云教授在哪里上课吗?我上次找他开了药,吃了一个疗程效果不错想再开一个疗程啊。”
这位阿姨穿着质朴,像是从乡下来的,我问她得了什么病,她说是视神经萎缩,本来都快失明了,吃了一个疗程以后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看路上街了。我听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对她说“阿姨,那我们结伴儿走吧,我也是找许教授的。”我们正在攀谈着,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过来轰赶我们,我们忙向他们打听许教授的授课地点。
“许教授今天不上课,他有很多兼职的,被很多医院返聘坐诊,今天好像在大华医院坐诊,你们没有出入证不能在这里久留,赶紧离开吧。”两个保安态度生硬地说。
“以为我们爱到这里吗?还不是冲着许教授来的,真是狗仗人势,切!”阿姨对那两个保安翻了翻白眼,我们一起出了中医学院。
我们出门又打听了一下大华医院的位置,竟然也在附近。我们便一起过去了。
到了医院,我顾不得太多,直接挂了许教授的号。这是一家民营医院,今天就诊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我。那个许教授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样子,态度十分友好,他耐心地听我讲妈妈病的前因后果,帮她把脉、听诊、舌诊,询问她的饮食和生活习惯、既往病史,这些都和上家公立眼科医院截然不同,那些专家根本都不会询问我妈妈病的前因后果,进去就开一大堆检查单,能治好病才怪呢。有了强烈的对比,我更是对许教授能治好妈妈的病增添了几分信心。
在许教授看病的过程中,我不时向他抱怨几句,说在公立医院做了一大堆检查,花了一大笔钱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许教授认真地听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个病西医是治不好的,西医治标不治本,这个病已经很深了,必须从根源上治,要长期服用中药才行。”
我问许教授妈妈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他笑着对我说“只要你坚持服药、保持心情愉快、坚持锻炼身体,一定会好的,我已经治好了好几例这样的病人呢!”我听到这话,心情立刻舒展开来,盘踞心中十几年的乌云一扫而光了。
因为不想在酒店继续待,我让许教授一次开了一年的药,说我们在外地,不能经常回来开药。但许教授坚决不同意,坚持只开半年的药,说至少半年要来复诊一次,根据病情再开药,而且这种药很贵,一次开一年到时候用不完很浪费的。
我在感激感动之余,只好先开了半年的药,花了五万块钱。想一想,前后花了十几万,能治好妈妈的眼睛也很划算。如果没有遇到许教授的话,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我带着妈妈回到酒店后,打开电视让妈妈听。由于忘了在前台拿早餐券,我又回去拿早餐券,心想几分钟就回来,妈妈不会有事的。
可是,真是冤家路窄。我刚出了门,按了下楼的电梯,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竟然看到他——江医生。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他却按住了电梯,走了出来。我们默默地站在那里,我一时惊慌失措,内心里五味杂陈。
“狗蛋,对不起,这十年来,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江医生的声音极其恳切,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么恳切的话语了。一想到十年来的如此这般,我竟然鼻子一酸,痛哭起来。我从来不曾想过自以为很坚强的我原来如此脆弱,是太多积淀的委屈被压抑了在等待一个出口吗?
“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抹去,但我想尽自己的力量弥补,我错怪你了,狗蛋。”江医生继续低沉地说。他一开口,我的眼泪更加一不可收拾,我多希望他不要再说话,转身无情地离开,像当年一样,用无情的眼神拒我以千里之外,让我更加坚强,更加独立地去面对生活。
我的哭声惊动了酒店里的人,酒店的房门一扇扇打开,一张张好奇的面孔望着我们。他递上手帕,对我说“不要打扰别人,我们去一楼酒吧单独聊聊吧。”我停止了哭泣,用手帕擦干眼泪,默默地跟着他下了楼。
在酒吧偏僻的位子里坐下,他点了两杯浓咖啡。我说“我不喝咖啡,只喝橙汁。”他吃惊地看了我一眼,问“你以前不是最爱喝浓咖啡吗?”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变了,说吧,你还想说什么?”我冷冷地问。
“我上次听人说你回家了,带你妈妈去外地就医,真没想到,我这次出差能在这里碰见你,看来是命运的安排啊。”他说。
“是吗?命运安排我们破镜重圆、重修旧好?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在等我吧?”我话中带刺地说,多年的伤痛并没有完全愈合。
“我不敢奢望,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平淡,但我很满足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今年已经上小学了,你呢?”他平静地问我,提到他女儿时,他的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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