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有这样,他就能把加诸于她身上的一切险恶尽数挡去。
今日的镐京不会因为一场覆盖全城的白雪而平静祥和下来。
南衙府前,清早便围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披着名贵的各色兽皮披风的公子哥儿们。这么冷的天气,几十号人就站在南衙府前不走,要求右吾卫大将军王腾把郑易逐出南衙十六卫的队伍。
其中以惠荣侯家的三公子赵岩和睿成侯家的三公子齐熠叫得最大声:“吾等耻于同此等败类为伍!”
“耻于为伍!”众人附和,均是一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样子。
得了消息的王腾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急匆匆赶到,想要用缓兵之计先把这群大少爷劝回去。
“大将军,郑易前些日子以卑犯尊,带着一群人对付大长公主,这事你莫非不知道?”齐熠懒洋洋地笑着,语气却很坚决:“此等不守军纪、目无上级之人,岂配留在天子禁军之中?怕是若给他机会,连陛下的旨意也敢违反吧?”
旁边的赵岩不吱声,有点郁闷齐熠抢了他的台词。昨日顾乐飞嘱咐的便是此事,他们只字不提郑易意图陷害大长公主的事情,因为这事是皇帝想要掩盖的,他们就单纯抓住郑易以下犯上这件事,那七八个人突然围攻大长公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板上钉钉的以下犯上。
其实区区一个南衙十六卫,郑家未必多在乎,但是这么多人集体要求把郑易免职,是很伤郑家面子的。
名义上是请求免职,实际上是打郑家的脸。别说郑易这次名声扫地,就连他爹也会落得一个教子不严的奚落。
顾乐飞很懂得如何让人难堪。
如今夹在中间的王腾很是头疼,他一面不想得罪郑右丞,一面又不愿得罪这群公子哥儿以及背后的大长公主,左右为难,极力想要把他们先劝走。
可是非但没有劝走,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聚集在南衙府前的人越来越多。
本来只是几十号人,很快到一百、两百、三百……上千……
赵岩以为顾乐飞想要的只是给郑家难堪,他想不到顾乐飞希望达成的是另一个目的——
向整座帝都,向所有人,展现大长公主的实力。
何止是一呼百应。
司马妧不再是初入镐京城时那个仅有七十亲兵、孤立无援的女子,以权贵子弟为主的南衙十六卫虽然名义上是天子禁军,却已都在心中偏向司马妧,并纷纷以行动支持她。
日后无论谁想要动一动大长公主,首先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即便是司马诚也不例外。
至于郑易,顾乐飞从来不觉得把他赶出十六卫算是惩罚。
以他目前力量,尚不能耐司马诚分毫,不过动一动郑易却是没有问题。
约莫一个月之后,正值正月新春,郑府举行的某场宴饮中,喝醉了的郑五公子脚下一滑,一不留神摔入后院的一口水井中。这院子偏僻,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反正当时四下无人,宴饮正酣,到了散宴才发现郑易不在,顿时乱作一团,找了很久也找不到。
寒风凛冽,郑五公子足足在这口井里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被扫地的仆人发现。
在不少仆人的印象中,这口井早就枯了,可是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居然井里还有浅浅的一层水,没过膝盖,淹不死人,却能让人冷得直打哆嗦。
郑易被救上来的时候,两条腿乌青发紫,太医说若不好好保养,日后恐怕会影响行走。
联想到一月前大长公主腿疾复发的事情,郑青阳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儿子是被大长公主蓄意报复。可是郑易却说当时脑子晕晕乎乎,莫名其妙就自己掉下去了,没有人推他。
既然连儿子都这么说,郑青阳只能自认倒霉。
当这个消息传到顾乐飞耳朵里时,他正在研究适合自家公主的药膳。闻言,他非但不觉开心,反而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竟然只是冻伤了腿,没有瘫掉吗?”
负责此次任务、对郑府熟门熟路的顾玩静立一旁,沉默不敢接话。
“也罢。顾玩,这笔账你先帮我记着,有些人留着比死去有用,日后有机会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驸马爷翻过一页食谱,笑眯眯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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