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辚辚,玄黑的皇帝车驾从御道上驰过。魏国服色尚黑,所以车驾全是黑的。清漪飞快的看了看左右前后,发现没有人专门盯着,干脆抬起头看。皇帝的车辇很大,前后有六匹白马拉着,车身通体为黑,十分威严庄重。身后跟着的宗室们也都是一身玄袍,个个披头散发。
她睁大了眼,仔细看。车辇里头的皇帝是看不到了,但是外头马上的人还是能看到。马背上的人靠近了只要眼睛没毛病,不说把人瞧得真真切切,看个大致是没问题的。她小心的伸长了脖子,还要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是一般的辛苦。
终于才车驾后的第二批人里,她就看到了熟悉的脸。
元穆的位置稍微靠边一些,如果再向内一点,恐怕她脖子伸得再长也看不到。心脏猛然紧缩,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死死盯着那个年轻男人,马上的元穆似乎感觉到什么,他侧过脸来,发现跪在人群里头的女子。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浮出紧绷住的狂喜。嘴角都快要咧了上去生生被他扯了回来,表情古怪的很。
两人目光交缠,交错的刹那,元穆脸颊往外牵了一下。
多日的等待和忍耐到了这刻终于体现出它的价值,清漪目送他远去,垂下头来,极力压住袖子里轻颤的手。
亲人死的死逃的逃,弟弟也不知死活。遇上一个亲密的人,对她来说无疑是救命的一根稻草。
皇帝的仪仗队伍走了很久才走完,待到皇帝的卤薄和仪仗都已经过了之后,跪在地上的人们纷纷起来。
兰芝看着清漪坐在那里发傻,赶紧搀扶她起来,“六娘子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清漪摇摇头,她抓住兰芝的手,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凑到兰芝耳边轻语了几句。兰芝听了也大喜过望,“真的!”
“嗯!”清漪笑着点点头,“他没事就好!”
皇帝那个位置看着光芒四射,高高在上,可就是好看而已,实际上和关在笼子里头的犯人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皇帝说被杀就杀了。
“哟,哪里来的美人儿啊?”背后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汉话。清漪面色一肃,回过头去,就见到一个穿着鲜卑袍子的男人甩着马鞭子坐在一匹马上,他左手持鞭,右手则架着个板子,上头密密的缠满了绷带。看来上回慕容定是真没有手下留情,断了他的掌骨。
贺突拓甩着手里的鞭子,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盯住面前的少女。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带黄的牙,“嘿!六藏那小子心倒是挺大,敢放这么个大美人出来。呵!”他仰面大笑声,而后低下头来手下曲起的鞭子就伸到了她下巴上,想要逼迫她抬起头来。
“滚开!”清漪一把挥开抵在下巴上的鞭子,怒视贺突拓,“你是甚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来撒野!”
她怒目圆瞪,几乎怒发冲冠,面上冷若冰霜,不容侵犯。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