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啮一时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她错开一步躲避手电光,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原本想从后门撤离基地,但外面已经被活尸完全围住,还有更多的幸存者在不断尸变,赶回来的忧国会警备已经开始进行无差别扫射,两人便决定从建筑侧方进入了地下层,停留到外面的情况平息再做打算,再探索一下地下层有没有其他通往基地外的通道。在底下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储存弹药、武器的地下仓库。
地下层的面积并不大,没过多久两人就从仓库尽头进入通风管道,一直走到了尽头后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狡啮看了看头顶锁住的通风井,吁了口气,席地坐下。“没路了。歇一下再想办法。”
小豆走到他旁边坐下,双手环住膝盖、头靠着墙一言不发。
狡啮为了缓痛一心在背包窸窸窣窣地摸烟。只是摸到火机时,眼前却伸过了一只握着火机的手。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开口问道:“为什么还能那么平静?”
火苗幽幽亮起,他看着燃着的烟头,沉声答:“想做的事已经都完成了的缘故吧。”
胸口痛楚加剧,小豆合上火机,缓缓说:“这种自私的回答完全不能接受。完成了自己的事就可以这么平静了吗?那么把你当做‘未完成的事’的人该怎么办?”
狡啮回头看住她,黑暗中香烟的火光在他的眸上点出一星橘色光斑。
黑暗中他似乎勾起了嘴角。
“这可就棘手了。我要是不安静一些,你更难过了怎么办?”
泪水从灼痛的眼眶再次掉落下来;小豆抬手捂住双眼,手指不觉微微用力、陷入皮肤带来些许刺痛,再叫他的名字时喉间亦哽咽。“够了。”
他叹了口气,“体温才刚开始升高,到体温重新下降的时候才到倒计时的时候,不如先把眼泪存起来怎么样?”
她从喉间发出一声缓慢的、无意义的嘶哑低吟。
“怎么可能啊。”
话音落下,幽暗的隧道陷入静谧之中。
正在这时,两人头顶突然传来隐隐回荡的脚步声。
谈话被骤然打断,小豆有些浑噩地从烦恶思绪中抽离出来,停了一会儿,她才用衣袖轻擦一下眼睛,站起身走到通风井下面,掏出枪对准井口。
上层是地下一层的隧道,如果是有威胁的敌人,她会在对方探身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开枪。
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她扬起手电,在脚步声停在头顶时打开开关,沉声问:“是谁?”
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上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鹤留?”
小豆认出这个声音,皱起眉几乎以为听错,“……永?”
“是我。退后一些。”上面传来开锁的声音,片刻后通风井盖被打开,永从上面探出头来。
狡啮站起来走到井下抬头看住永,眯了眯眼,“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猜想你们应该会暂时退回地下,所以试着从必经的路过来找你们。”永的声音有些沙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从这里有出去的通路。上来吧。”
伴随着他的语声,一道弱光从上面探下来,永将一只电提灯放在了通风井沿,然后放下一只软梯。
灯光映得少年的脸一片苍白。
大脑仍在激烈的情绪下不能有效思考,小豆站在原地幽幽地盯住永,甚至没有放下举起的枪。身后狡啮走过来抓住她手腕,提醒似的低声叫她,“凛。”一边迫她放下端枪的手,“你先上去。”
她像是触电似的猛地回过头看他。看到她这个几乎一碰就碎的反应,狡啮从她手里把枪拿走,反握住她手扣向软梯,把她推上去,“稍微冷静一点。我还没死呢。”
小豆抓住软梯,停了片刻后朝上攀去。身后是狡啮叮嘱声:“小心点。”说着打开手电帮她照明。
她顺着软梯攀上通风井口,面前伸过永的手;她犹豫一下握住,被对方拉上了井边。抬头,就看到幽幽的电提灯光映出少年头顶闪烁着的、黑气弥漫的小字——
【重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