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侧过头目光探询地看向了她。
她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
他的眼神沉淀下来,透出他惯有的、洞悉的沉稳。
他回过头重新看向前方,沉声答道:“狡啮慎也。”
话音落下,她的泪水旋即夺眶而出。
眼眶酸痛难忍、身体沉重到已经不像自己的,她低下头伏在他肩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而他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抬眼看向窗外逐渐斜沉在灰霾城影里的日轮。片刻后,他沉默地迈步朝前走去。
……
两人穿过了走廊尽头,到达了工厂一楼的正门。
从闭塞的地下空间里重新来到外面,推开大门的一瞬间,走廊里炽白的灯光顿时被涌入的夕光覆盖;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工厂外被拉长了倒影的建筑和零星游荡死体组合成一副颓败景象、刹那间进入眼帘,如穿过连接截然不同两界的界线,使得小豆倏地完全清醒了。
药效已经开始消退,口中满是泪水的腥咸,麻木的四肢有了些微感觉,就格外清晰地对背着她的男人产生了汹涌而来的“实感”。她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碰触到狡啮胸前的衣料,迟钝的大脑里触电似的被诱发出一线清明。
顿了一会儿,她沙哑地开口:“好久不见。”
他叹了口气,突然朝后伸过手,轻按在她伏在他肩上的后脑上,安抚似的轻拂一下。“这算是什么另类的重见欢迎仪式么?再这样下去,刑警的脖子都要被你烫熟了啊。”
嘴上是这样说,手上却并没有把人放下的意思,反倒是颇有些让她继续安心水淹他后颈的意味。少见的狡啮哄人模式起了效,小豆倏尔觉得开始从某种情绪中解脱出来。而狡啮就真的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她一样。
她垂下头、额头抵住他后肩。
而狡啮就像有所感应似的,在她平复下来之后才重新迈步。
工厂外围的死体已经被清理过,两人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袭击就很快到达了停车场。路途不远不近,小豆伤神到根本没有注意到走到了哪里,直到听到狡啮磨砂似的沉静声线再度响起。
“稍微冷静下来了吗?”
闻言她从狡啮肩上抬起头,才发觉已经到了停放着自己和小室来时开来的h1的地方。她定定盯着h1看了一会儿,才说:“钥匙在车顶。”
狡啮一直耐心地站在原地,直到她开口才依言上前把钥匙从车顶摸了下来,“想得很周全啊。”
“孝的提议……。”
狡啮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沉默地打开车门把她放在副驾上安置好,这才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车子很快拐出工厂、驶上了外围的马路。离开工厂区有一段距离后,车子的速度平稳下来。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余些许发动机均匀的低鸣。
狡啮微蹙起眉,出声道:“你的那个朋友……。”顿了顿,他用一种沉着却又带几分戾气的语气说:“是槙岛做的吧。”
小豆脸色苍白下来,半晌才低声应了。
狡啮侧目瞥了她一眼,眉峰蹙得更紧。“抱歉,我来得太迟了。”
他右手微微摩挲了一下挂档杆,小动作透出些正在考虑着什么似的意味,继而续道:“之前为了追查那群人跟到了神社,结果发现和他们冲突的人是你。本来想和你碰头确认,但是后来还是为了追人作罢了。这次也是,抓到那个杀了你们同伴的家伙之后再折回工厂,也是缀在你们后面、却没能在你的朋友发生意外之前赶过来。”
小豆有些出神地垂眼看住车上摇晃的指南针,疲惫地喃喃道:“不是你,是我的错……”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抬眼看向他,“之前在神社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了……”蓦地想起最开始在诊所看到的蓝色便签纸,她回忆着慢慢续道:“你去过町西的诊所,还留下过指路到加油站的便签吧?当时因为地上的废弹,我还以为是路过的警察……”
提到神社和诊所,登时满满的又是关于小室的事挤进脑海,小豆的手禁不住又颤抖了一下,不由在毛毯下用另手握住发抖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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