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轻声唤道:“……以摩?”
亡灵没有回应,只是跪在那里。
历经千万年冥河之水洗练的忠臣亡魂早已失去了情感和回忆,仅仅由那份执着的追思所驱使的残像;唯一余下的,便是那份追随于王的本能。
怔忡地注视着面前的亡灵许久,她终于缓慢地闭上眼、开始收束魔力。
未远川的黑霾渐渐消散。
……
眼前的情景充满了不真实感。
失去了施展魔术的能力的魔术师,也无非是个可怜而脆弱的普通人类,甚至要更不中用一些——一只翅刃虫咬住了远坂时臣的右眼,剧痛之下时臣摇摇晃晃、靠在了栏杆上;他装饰华丽的文明杖脱手滚出,明艳的红宝石沾上了尘土和主人的血迹。
雁夜微微颤抖了一下。体内的魔力从刚才起渐渐恢复了流动,时臣还没有死,甚至随时有可能在魔力恢复后进行反击。两人的从者都在战斗,他不能冒险。若要撤离,现在是最佳的时机。
被刻印虫噬咬的身躯已经到了极限,能够保持神智已经是奇迹了。雁夜思绪混乱地考量着,但双脚却不听使唤、慢慢地朝着时臣的方向挪动。
不对。一直以来他在面对时臣时不断地失败,导致自己惯性地惧怕着他。
雁夜倏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都想着拯救别人的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拯救自己的方法。
……他需要克服这恐惧。
他需要证明自己付出的努力并非徒劳。
他哆嗦着从裤袋中摸出一把小刀,来到了时臣的身边。
脸颊鲜血淋漓,时臣紧闭双眼、死死地扳住脸上的翅刃虫。与这凄惨的模样相比,他之前那副倨傲优雅的魔道者姿态简直成了笑话。
雁夜感到恶质的快意在胸口膨胀。
已经不是吝惜令咒的时候了。时臣松开刻着圣痕的手,想要召唤从者援护——
他刚刚准备发声,便感觉到胸口突如其来的凉意。
小刀刺破胸膛,鲜血汩汩涌出!雁夜仍在加力,在时臣剧烈的挣扎下和他一同栽倒在地!
时臣身体痉挛着伸手空抓,直到握住了一段冰凉的物体。
而正在此时,未远川上空的黑霾终于完全消散,城市星点的灯光荧荧地透过了河面的薄雾。
时臣在濒死之际,终于感觉到了重新在体内奔流不息的魔力。身为魔术师修炼至今的技艺,几乎是携刻在本能之中、在这流淌的血液里的。
时臣在瞳孔涣散前握紧文明杖,施展了最后一次魔法。
“Intensiveeinscherung。”
剧烈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包裹了两人的身躯!
……
静立于建筑穹顶之上的吉尔伽美什静静注视着下方天台明艳的火光。
言峰绮礼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直致死亡,时臣也无从知晓自己的弟子和从者从头到尾地观看了这场战斗、更不会知晓他们直至最后一刻也不曾伸出援手。
吉尔伽美什勾起一抹有些疏懒的笑容,最后看了一眼天台上的景象,“走吧。”
绮礼摇摇头,“我要将吾师的遗体带回教会。”说着轻盈地跃下了天台。
吉尔伽美什面露厌恶之色,“随你。”说罢转过身,身影化作金色光粒消散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