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得时间匆匆,出来的时候,感觉身后一片阴凉,嗖嗖的冷风一直朝着裤管里面钻,四处一瞧,一片宁静如水,没有一处人影出现。
整个村子,也仿佛死去了一般,根本什么都没有回馈,静悄悄地,吓人得要死。
这时我才感觉到了害怕,倘若说我们居住的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张知青离奇死亡,这事儿还算是突兀,那么这一村子的人,都往哪儿去了呢?这么一想,我立刻一阵发虚,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剧烈的疼痛从腰间传来,我整个人一阵激灵,才发现面前的景象如假包换,真的不能再真了。
站在村子中间空荡的大路旁,我的目光被远处那几盏灯笼给吸引住了,大红灯笼高高挂,遥遥笼在了村子的东南西北的四个角落,仿佛就像一个阵子,让人走脱不得。我第一时间跑到了离着不远的小鲁那儿,想要晓得那名同伴的安危,结果不好也不坏——不好是因为我没有见到人,而不坏,是我没有见到尸体。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天际的红灯笼在遥遥高挂,这让我有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觉,整个人有些紧张过度,下意识地朝着空荡荡的大街狂喊了一声:“我艹……”
这一声脏话好像投入平静湖水的石子,一切宁静都化作了无形,我似乎听到了好多嘈杂之声,从村头那儿响起,嗡嗡嗡,然后朝着这边传来,正想走上前一看,结果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从旁边略过,伸手朝我抓来,我正要反抗,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喝道:“你这家伙,是我!”
来着是戴巧姐,听到她的声音,我也不做反抗,只见她从角落滑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往黑暗中拖了过去,我任她拖拽,不过还是焦急地问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戴巧姐气急败坏地掐着我的胳膊,低声骂道:“本来那些东西喊找不到人的,你瞎叫什么?进入了这法螺道场之中,本来还有希望挣脱着出去的,结果你这一吼,我们估计都活不成了。”
第五十八章撒豆成兵,剪纸成灵
戴巧姐说得严重,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倒也容不得我不信,左右一打量,我更加着急了:“巧姐,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赶紧告诉我啊?”
这女人将我给拉回了角落,然后压低着声音说道:“法螺道场是神农架这边的一个道法组织,虽然修行的是旁门左道,但是对于阵法的研究却远远超出了许多正道中人的理解,现任的首领姓屈,据说跟当年如日中天的阵王有着一些关系,最是厉害不过。简单地说,这个村子被装到了一个道场之中,而我们几个人,跟原本的村子出现在了同一地点,不同的时间里,如果偷偷摸摸地找到阵眼溜出,说不定可以得活,但要是被这主阵的人发现了,只怕就一步都走不脱了。”
我还是不明白,问难道我们是被引魂出体,然后装入某种法器之中了么?
戴巧姐摇头说不是,这东西很难讲,法螺道场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法螺,不过并不是将人的神魂给扯入其中灭杀,而是将同一个空间分离出来,并且通过头发、名字、画像等特征,将想要整治的人兜入其中——换一个说法,所谓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各有各的道路,我们这算是走岔道了,你明白?
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这也就是说,阴阳两立,现在的我们被从正常的时空剥离出来了,这不是幻觉,而是实打实的存在,若想要回去,可能又是一场极为艰难的道路要走。
一想到这其中的艰辛,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陈二蛋的命到底是有多苦,这刚刚安生没多久,怎么又碰到这桩事呢?
我自怨自艾没多久,想起一事,问戴巧姐:“既然是要找特定的人,那么除了你我,还有谁呢?”
戴巧姐摇了摇头,说这东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神不知鬼不觉,就中了招。我也是刚刚爬起来,瞧见村口的那几盏红灯笼,才想起我父亲跟我讲起的这典故。那红灯笼叫做离魂灯,它是维系法螺道场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过它若灭了,只怕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我想找人手过去看,结果找了大半天,就发现你这小子,在路上大吼大叫……
我突然想起跟我同一个院子的张知青,脸色顿时一阵黯然,跟戴巧姐说起此事,还一脸期冀地说道:“你说,张叔会不会根本没有死,只不过是一种幻象?”
戴巧姐苦笑,摇了摇头道:“我也想跟你说他也许没死,不过既然进入这法螺道场,那么你见到的所有一切,那都是真的。我知道了,这次针对的,应该是我们先遣队几个得以回来的人,而他只怕因为阳气太弱,第一个中招了……”
提前到达双包丘而最后得以回返的,除了去乡场求援的孙老师之外,还有我、戴巧姐、小鲁和张知青四人,我和戴巧姐是修行者,气血强大,而小鲁转业军人出生,龙精虎猛,唯有张知青,守着一枝花那般如花似玉的美貌妻子,阳气自然有所亏损。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据我所知,先前雇佣老鼠会盗墓的那个黑袍人毛旻阳,以及在程老手下卧底的学生张快,可都是法螺道场的人,此番出现这种状况,我也晓得应该是他们的报复,但是村中之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了我们?
难道说,他们以为从这四个生还的家伙身上,能够挖掘出他们想要的秘密来么?
好吧,这些家伙的思路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那魔简上面的内容,只怕已经化作了一个复杂至极的符文,印入了我的双眼之中,而孙老师手中所拿的玉简,根本就是一个样子货而已。
科考队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能够安排一个张快,说不定还有内线在其中,那么必然也会怀疑到我们几个的头上来。
特别是我。
我和戴巧姐一番叽咕,突然瞧见一个身影从村口那儿狂奔而来,而且还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吼叫。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来人正是和我来自同一个科室的小鲁,这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撒腿跑,整个人都仿佛崩溃了一般。别人我倒也可以不理,不过小鲁再怎么也是我的老同事,于是我不顾戴巧姐的拉扯,朝着冲着我们这儿狂奔而来的小鲁喊道:“小鲁,这儿!”
小鲁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喊声一般,顺着道路朝着村尾那儿跑去,我瞧见他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了,害怕张知青的事情再次发生,也不能由着他不管,于是一个纵身,将小鲁给扑倒在了村中的烂泥地上面。
小鲁拼死反抗,手抓脚蹬,异常激烈,我猝不及防之下,给他抓得脖子几道血口,火辣辣的,而这时戴巧姐也冲上了前来,小手微微一抖,作了一个手印,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面。
小鲁吐了一口血,然后浑身一哆嗦,终于醒了过来,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有泪光涌出,嚎啕大哭道:“二蛋啊,那些东西又来了……”
“什么东西?”我有点儿莫名其妙,然而小鲁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掌,一双眼睛瞪得硕大,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面蹦了出来:“二蛋,村口那儿,有纸片一样的人儿和马,像古代的将军,有挡路的树木,一刀砍过去,腰身粗的老槐树一下就倒了——它们来了,朝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