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摸了摸短短的胡须,想了一会,才道:“且看安哥儿如何想罢。若他肯,自己不好来华阳县,也会请了人来相问的。若是不肯……此事权当是小儿玩笑,笑过便罢,莫要当真才好。”
刘师娘闻言,心中一叹,倒也不觉林安有错。毕竟,一来,林安已经是官身,有了林安铺路,将来林平的官路只会更加好走;二来,平哥儿也好,云双也好,二人都只有区区七岁,七岁小儿的娶妻定亲的话,又能信上几分?大人不说话,左不过还是一场笑话而已。
况且,刘师娘毕竟是女子,心思更细。她总担心林平只是小儿心性,待长大了,又不肯和云双结亲。哪怕到时候安哥儿压着林平结了亲,或是二人退亲,总是要让小女儿名声受损,不能快活。因此虽然心中可惜,倒也不算难过。
刘夫子和刘师娘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又压着云双和云翼两个一面在功课上用功,一面还要学些琴棋书画,登时就让两个小的没了心思去想别的。
可是刘家没人去想,林安又不好写信给刘家说那件事情做不得数,只得准备了一堆这时候男孩女孩喜欢的小玩意儿,送到了刘家。
刘家心知肚明,这是只把林平的话当成小孩玩笑,当下也回送了些小孩的玩意儿。
两家大人都当这件事情这么了结了。
结果林平没有忘啊!
他还记得他写信给小师妹了,他还记得他承诺过要娶小师妹,他还记得他很郑重的跟哥哥说过这件事情,他要和小师妹定亲!
可是、可是,说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林平从学堂回来,难得独自一个,蹲在墙角,一句话不说。
秦茂见了,跟林平并排蹲了一会,见林平还是不说话。他心里大约明白林平是怎么想的,想了想,就站了起来,“噔噔噔”的就要跑去找林安。
结果林安没找到,一头撞进了秦止怀里。
秦止身形半分未动,反倒是秦茂被撞得倒退了三四步,才站稳了身子。
他抬头一看,见是秦止,就立刻低下了头,行了礼,叫了一声“三叔”,就要避开,让秦止先过去,他再进去找林安。
秦止从前因秦茂的祖母和爹娘不喜欢秦茂,但就算是不喜欢,他在把秦茂捡回来后,也很是认真的把秦茂养大了。现下相处几年,眼看着秦茂越发乖巧,秦止倒也能在心情好的时候,对着秦茂和善一些了。
“有事?”
秦止生的高高大大,声音沉稳如钟,因当了十几年的兵,杀过人见过血,气势颇为惊人。
他一说话,秦茂就把小身板给立正了,大声道:“是,我、我是来找林小叔的。”
秦止微微挑眉。
他今日心情好,原本也不是不能放秦茂去见林安的。可问题在于,他心情好的缘故,就在于他方才在书房里,趁势又把林安给压倒在宽大的书桌上,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让林安现下只能躺在书房的软榻上休息,压根就起不来身。
甚至秦止都不大能让秦茂进书房的门。
他今日兴致太好,虽不是晚上,也和林安来先后做过三回,书房里味道还有些重……秦止虽不看重秦茂,但也觉得秦茂还是小孩子,不适合闻到那种味道……
“他刚刚睡下。”秦止道,“你有事情,可与我说,也是一样。”
秦茂登时哑了声,讷讷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因是七月十五鬼节那天生的,家里把他的八字拿去给一个“高人”看,那“高人”直说他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长辈克财运,如此一番话下来,他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自他有记忆以来,在秦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直到秦止偶然见了他,把他捡回了山上的住处。
秦茂因此在心底很是感激秦止和愿意关心他的林安,可是秦止并不喜欢他,因此秦茂很识时务的尽量少在秦止面前出现,少去提要求,少去让林安为难。
可是就算如此,秦茂对秦止除了感激,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没、没……”秦茂刚下意识的否认了,又想到今天想说的是林平的事情,登时又改了口,道,“是平哥儿,他想的事情,林小叔没当真,他正在难过。”
秦止眉毛再次挑了挑,道:“带我去看他。”
秦茂“啊”了一声,才带着秦止往他和林平的院子里走去。
秦止见秦茂只垂了脑袋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
他和林安到底是不同的。林安的心里,除了装着自己,还装着三个弟妹,和他没有关系的秦茂,从前没当官时,惦记着科举,现下当官了,就想着公事和做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