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信,他心里亦是如此想的。只不过,他想的比林老汉和杜氏还多上一层。
世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他娶了个有着大笔嫁妆的富家千金,可不就是有了大笔的钱?只要他有这些钱,还不是能花钱去,让人给他洗脱了从前的罪名,让他重新去考秀才?连林安那样的都连中三元,难道他还能比自己亲侄子还差?
林家老宅的一家人,俱都沉浸在发了大财的美梦之中。
林家村的乡里乡亲,亦是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这老宅子的人。
可是在老宅子的人晒嫁妆晒得最是风光的时候,老宅子里突然闯进了一群衙役,还有一穿着绸缎的父子。
“就是他们!”那中年父亲神情悲恸地指着老宅的一群人道,“就是他们挟恩求报,仗着救了我从小娇养的妹子一命,就赖住我妹子,让我妹子嫁给他们家死了的那个老大当填房,不许我妹子往家里传消息!为着这个,还把我妹子关在这家里整整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我那妹子有家不能回,有富贵生活不能享,只能被这天杀的一家人当成奴隶一样的压榨,让她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再用她做的绣活去换银子……我可怜的妹子啊,你该有多苦?该有多苦?”
一众人都傻住了。
最后还是杜氏先反应过来,怒道:“你是哪里来的?怎的在咱们林家村撒泼?还要诬赖林家村的人?”
那中年男子“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痛声道:“我江舟感谢您们一家救了我妹子,您们一家就是要金要银,只要肯把我妹子的消息传到我们家去,我们家必定会为着我妹子,把您们要的东西都送来!可是、可是,大娘您为何要强逼着我那个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妹子嫁给一个农村汉啊?我妹子是真真正正的良民,你们岂可这样逼迫良家女子?囚禁良家女子?甚至让良家女子养活你们这一大家子!”
杜氏等人,皆被骂得怔住。
林信正要问他们有何证据,就见那年轻男子沉声道:“爹,快别和他们说了。咱们都递了状纸给县太爷了,县太爷也信了这家里囚禁的良家女子是咱们江南刺绣江家的女儿,毕竟,这双面绣的手艺,哪里是普通人家该有的?咱们快快请衙役大哥把这一大家子,”他直接伸手往老宅院子里一指,“但凡成丁的,俱都带到衙门去。想来县太爷,定会为着我那可怜的姑姑做主的!”
林安岂会不恨这老宅的人?而这江舟父子,又是何等精明?他们一旦猜到了林安的意思,心下就决定,不论花多少银子,都得把这林家老宅的人,狠狠地上上下下,俱都教训一番,让县太爷定了重罪才好。因此状纸一写,就是告了老宅全家。
“你大胆!你可知道我那孙子是谁?他可是林三元!林三元你知不知道?他就在隔壁华安县当县令?我们、我们才不会出事!”
且不提林老汉和杜氏的强撑,待他们被事情很忙、暂时没时间审案子的县太爷关到华阳县的监狱里后,才收到了他们已经嫁出去的亲闺女不顾公婆,强行跑出来传的话。
“爹、娘,安哥儿、安哥儿他不肯来!”林珍痛哭道,“安哥儿说,孝敬祖父祖母是孝,孝敬母亲,为母亲所受的十七年苦难伸冤也是孝。他因要孝敬祖父祖母,从前只能当母亲所受的苦是白受了,只能对着母亲不孝,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有人来为他母亲所受的十七年苦难来伸冤了,他又如何能继续不孝?”林珍道,“他能做的,只是对这件事不言不语,至于其他……爹娘和哥哥嫂嫂们做了什么,就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并非不孝,只是想看看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老汉、杜氏还有老宅子的一家人,俱都瘫软在大牢里,阴湿冰冷的地上。
☆、第89章被“教训”的大状元
林老汉一家所受的苦还不止如此。
林家的事情,身为华阳县县令的宋瑜皆知,因此收了状纸,探明了林安的态度后,宋瑜就以“事务繁忙”为由,将林老汉一家都关押在牢里。
一直关了七八日,关到林老汉一家都要绝望的时候,宋瑜才将他们带到了堂上,开始审案。
案子没有什么难审的地方。
江家的确是以双面绣在江南立足,也的确是在二十几年前丢了一个庶女。而汪氏会双面绣一事,亦是林家村尽人皆知的事情。
如果这些还不算,江舟还说出自己丢失的妹妹的生母,就是江家的汪姨娘,可见汪氏流落到林家村后,是借了其生母姨娘的姓氏,并没有给自己胡乱安一个姓氏。
案子审到这里,林老汉一家立刻就慌了。
他们一家早就知道汪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汪氏没说过自己琴棋书画都会,但是汪氏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却是真的。而且,正如那江舟所说,双面绣这等本事,哪里是普通人有机会学?并且还学得会的?汪氏会双面绣,并且坚持双面绣只能传给她娘家女儿或侄女,决不可外传,除非让林家女儿跟她姓,否则谁都不会传。汪氏那么软绵的人,都会那么坚持,可见双面绣真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而江舟一家本就是以刺绣发家,最有名的就是双面绣。再加上江舟所拿出的去世的汪姨娘的纳妾文书,汪氏的“出生文书”、生辰八字等,林老汉一家,已然对此信了七八分。
可是就算心里头再明白这真的是汪氏的娘家人找来了,林老汉一家,也决计不肯认下这个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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