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莫磊每次都把林安搬出来帮忙,偏偏林安还是个心眼长偏的,觉得莫磊去帮亲娘没甚么错,孝道在前,莫家人就更不能阻止了。
林安会帮莫磊,其实也不只是同情莫磊。更多的是莫磊年纪大些,在学堂里常常帮他照看林平和秦茂,林安感念莫磊的帮忙,加之又觉莫磊的亲娘柏氏不易,莫磊愿意去柏家帮忙,何尝不是给他娘柏氏撑腰?让柏氏娘家少嫌弃柏氏几分?
林安看得出莫磊的孝道,心道女子不易,倒也愿意帮忙。
且,他已经听莫磊说了,柏氏身子养好了,今年腊月就要再次嫁人,嫁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鳏夫,那鳏夫只有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十五了,明年就会出嫁,小的也有十三岁,早就说定了人家,就等及笄后再嫁。柏氏嫁过去,也不必太过担心和继女的相处。那鳏夫家里有十亩良田,还有一手木匠活,柏家为了给柏氏选人家的确是煞费苦心。
林安回家后,打发走了不甚甘愿的猎户,就跑去了后院看妹妹,把恩科、免除田赋和林婉明年四月末就要出嫁的消息告诉了两人。
二丫林姝不舍道:“明年四月?那不是很急么?来得及么?”
林安道:“应该是来得及的。只是咱们现在还在孝期,有些嫁妆不好准备,我便请了师父和师娘帮婉儿去采买那些东西。剩下的铺子和田地,这些做得低调些,旁人也看不出来。”
林婉闻言愣了愣,才道:“铺子田地?哥哥你花了多少银子?”
可是她之前已经和林安说过了,她的嫁妆,林安按照乡间规矩给她就行。虽然少了些,可是张家想来最在乎的也不是这个。等将来她嫁到张家,生了儿子,或是林安科举夺魁,即便是嫁妆少些,张家也必说不出来什么。
她不希望哥哥这样补贴她。
林安微微一笑:“婉儿是我的妹子,岂能简简单单的出嫁?且,哥哥若没钱,那便只能从简。哥哥现下手底下有些银钱,又何必从简?婉儿安心,除了你的嫁妆,还有姝儿的嫁妆,平哥儿的立身银子,我都会一样置办,不会厚此薄彼的。”
林婉却急了:“这怎么行?哥哥又是田地,又是铺子的,还托了刘夫子夫妇帮忙采买旁的东西。这样少说也要花上几千两银子。再有将来的姝儿和平哥儿,哥哥岂不是要为我们姐弟几个花上上万两银子?岂可如此?”
林姝也道:“大姐说得对。哥哥不能给咱们几个花这么多银子的。”
林安奇道:“为何不行?你们是我的弟妹,我身上也有银子可以花,为何不为你们花?”
如果没有活字印刷术,没有那位太子殿下补偿他的三万两银子,或许他不会也没有资本这么大方,可是,现下他手上有钱,怎么不能花在自家妹子身上?
林婉站直身子,憋红了脸,却说不出来话。
林姝性子更冲动,急道:“可是哥哥,你也要嫁人啊!”说罢,林姝泪珠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顾太太给我们讲了户婚律,说男子嫁人,不但不能做官,行动不再自由,在一些方面,比女子嫁人所受的束缚还要苛刻。女子嫁人,尚且可以用嫁妆钱生钱,再置办新的嫁妆。可是男子……男子却只能守着那些嫁妆过一辈子,还、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女子嫁人后,无论过得好是不好,一旦有了孩子,便有了在那个家的立身之本,轻易不会被休弃。且有了孩子,便可有人为她们养老,心中也有了寄托。可是,男子呢?除非被休,他们只能守着嫁妆过日子。
林婉也好,林姝也好,她们很早之前,只是识得几个字,并不曾读过律法,知晓世事,可是顾太太来了之后,教给她们的,除了读书明理,琴棋书画,还有女子在这世上如何生存的更好的法子。
律法虽与女子通常无关,但顾太在问过林安之后,还是教给二人了。
也正因此,林婉和林姝,才知晓男子嫁人,究竟有多苦。也才慢慢明白,当年汪氏在不得不将林安许给秦止后,即便家中情形稍有好转,汪氏还是抑郁而终的原因。
“若、若是能代嫁……”林姝明知秦止待她哥哥的好,可她还是忍不住道,“我、我愿意代哥哥完成婚约。”
林姝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时,林婉是打了林姝的。可是,几年后,林姝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林婉扬了扬手,却打不下去。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以此换取林安的“自由”。
林安原本还和两个妹妹一起愁眉苦脸,闻言却笑了出来。
“傻姑娘。”林安揉了揉两个妹妹的脑袋,全都给揉乱了,才叹道,“且不说三哥待我们家有大恩,三哥倾心于我,我又何尝不是倾心于他?把他让给二丫,我却是不舍。”
林姝道:“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林安含笑道,“总会有法子的。总会有的。”
嫁妆的事情,林婉虽然不愿“瓜分”林安的银子,生怕林安将来会过得不好。可是她毕竟是女子,外面的事情统统都是林安做主。她再不愿,林安在外面做完了再告诉她,林婉也是无法。
林婉的嫁妆一事就这么定下,林安就开始催命般的把张灿给叫回来,然后继续盯着张灿读书。
张灿原本以为,今年要开恩科,林安大约不会死盯着他了,结果林安盯他盯的更紧。
“明年这个时候,我当在准备后年的会试。后年这个时候,我或许为官,或许在京中等缺,到时候哪里还有时间来盯着你读书?”林安面无表情道,“所以,我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从今日开始,你便要按照我的计划来读书,待到明年惊蛰,必须要考过院试!”
为了激励张灿,林安还特特给张灿做了个倒计时的牌子,每日改一次天数。
张灿:“……”好可怕的大舅子!娘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