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蓉抬眼瞧他,见他眉头紧拧,似乎很不满意的模样,心下一动,说道:“那人骂的话可真难听,非但骂阿卯没良心,还骂老爷夫人,还骂整个韩家,好像我们跟他有仇似的。阿卯的娘家人,可真难伺候。”
“唔……”谢放低声应着,声调里满含不悦,“我听阿卯说过,那伯父是将她卖给韩府,一辈子为奴为婢,谁想原来他们还有联系,这亲戚关系还不曾断绝。”
“既是伯父,流着一样的血,怎么可能断绝关系呢。以后管家您……可要多小心这种亲戚,倒是个大麻烦。”
翠蓉说这些最拿手,信手拈来,只说得谢放眉头越拧越紧。他越是这样,翠蓉就越是开心。
谁都不愿惹上一门坏亲事,碰上难缠的亲家。
翠蓉又突然道:“管家,有件事翠蓉不知当说不当说,阿卯这次受伤,说是上山采药所致,可是她一没病痛二没不适,怎么突然就去八里堡那荒山采药去了,以前她可从来不去的。翠蓉想……或许真是被男人掳到那的,自己逃了出来,却什么都不敢说。”
她这话暗毁阿卯清誉,谢放抬眼看她,略有冷意。翠蓉也瞧见了,立刻闭上了嘴,这谢放果然还是喜欢阿卯的,只是……是个男人也要起疑心,不枉她说这些话。谢放说道:“这些……你就不要说了,我自有分寸。”
翠蓉轻轻咬唇,知道话大概没法继续说了,又朝他欠身,就打算走了,谢放又将她喊住。翠蓉问道:“管家还有什么吩咐?”
“这丝帕……”谢放将刚买的丝帕交给她手上,“原本是要给阿卯的。”
翠蓉的瞳孔微震,没有接过来:“呵,原本是给阿卯的,那管家现在怎么不给了?”
谢放立刻反问:“你不知道?”
翠蓉的呼吸微屏,满眼的不可思议,她看着谢放,想从他眼里捕捉到虚情假意,但并没有看见。她想起一开始谢放也是对她好的,那时候中元节,他安排阿卯外出,却将她安排在了府里,这就是证据,只是后来不知道阿卯用了什么手段,他就完全不理会自己了。
而今……而今定是他也怀疑阿卯已经失了清白,所以又回头了。
翠蓉的心急跳起来,可还是没有接过。谢放又道:“今晚金元街道那,有放烟火,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砰。”像是心已经被烟火狠狠地一撞,撞得翠蓉有些昏头转向,她终于是接过那美丽的丝帕,“我去就是了。”
“那戌时你去街口等我。”
“街口?为何不一起出门?”翠蓉可不想偷偷摸摸地和他幽会,她要让阿卯知道,让韩府的人知道,谢放喜欢的是她,她才不要背着别人!
谢放的眉头又再次拢起:“做得太张扬,失了老爷的信任,这管家就难做了。”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翠蓉,她也不想谢放变成忘恩负义的人,那管家做不成,她还嫁他做什么,为了他这张脸吗?
虽然不能立刻报复阿卯,但是日后总有机会,今晚她便盛装打扮,定要夺了谢放的心。
入夜,翠蓉早早就回了房,特地将好几个香囊跟等会要穿的衣服放在一起,熏得衣服全是香味。梳洗过后穿上,像是她的身上在散发香气。同房的丫鬟看见,问道:“今晚要出门,也不是过节,难道……是会情郎?”
翠蓉轻轻瞥了她一眼,本来不想搭理,但余光看见刚刚回房养病的阿卯正坐在床边用那受伤的手捧着一个荷包,看那样式和花纹,也不像是女子用的,估摸是给谢放做的。她立刻高扬了嗓音:“哪里是什么情郎,还算不上。”
丫鬟笑道:“那看来以后是了。”
翠蓉笑笑,见阿卯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她也觉得无趣,便看着镜子描眉抹唇,将眉画成细细柳条,将唇点成绛色,脸上扑了许多脂粉。翠蓉本身长得并不差,稍有姿色,这一装扮,人就更美了。
在韩府下人是不许浓妆艳抹的,所以每个丫鬟最多都是描个眉,这会有人装扮,别的丫鬟也过来瞧,纷纷夸她好看,夸得翠蓉真想问她们,是她美,还是阿卯美。
不过只要看看谢放的反应,就明白了。
翠蓉估摸了下时辰,已经快到戌时,但她一点都不着急,她不想让谢放觉得她是朝他贴着脸靠,免得日后被看轻,到时候阿卯一勾手指头,他又动摇了。
等戌时过了半刻,她才缓缓起身,轻撩裙摆,去巷口赴约。她刚走,就有人跟阿卯说道:“阿卯,今天傍晚我瞧见管家跟翠蓉说话,有说有笑的,今晚翠蓉就这个模样出门,你看……”
阿卯抬头笑笑:“说什么胡话,你瞧我这荷包是给谁的,又是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
桃花在旁边得意道:“那翠蓉算什么东西,管家才不跟她一块玩。”
“嘘。”阿卯轻嘘她一声,“羞。”
“才不羞。”桃花可是替两人复合高兴的,同屋的人都看得出来管家和阿卯的感情更好了,可为什么偏是翠蓉看不出来,还总是冷嘲热讽的。
不过算了,她可懒得想这么多。
阿卯身上基本都是刮伤的伤口,走路倒没什么问题。她特地回了房里,让别人知道今晚谢放是要跟她待在一起的,如此一来,翠蓉出事,别人就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