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惜画堂出来,天色已然不早,县城到镇上还有一段距离。宁从言和安知意也就直接回了。
两人上马车后,刚刚坐定,宁从言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刚刚那铺面逼仄,就算是租下来,能什么生意?”
在他看来,县城里虽处处是商机,但人们对店铺的要求也会更高。这样小的铺子,怕是没几个人愿意驻足。
“倘若,你在书院读书,可会自己洗衣?”安知意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
“开玩笑,小爷是什么人,会自己洗衣服?”宁从言不屑地说道。
实际上,最早他跟随祖母在淮南时,书院约束地紧,家里配的小厮不让进。日常杂事,多是自己动手。也曾有人表示不服,闹过。但夫子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所以,在他听闻松山书院山长的作为时,并不吃惊。
“也是,我倒是问了个蠢问题。”安知意并不知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凭宁从言的家庭环境,这确实不可能。
宁从言从安知意这个问题中,微微琢磨,就有了头绪。“莫非,你想在这里开个洗衣铺子?”
安知意虽有些惊讶于他的猜测,但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并问了句:“你道如何?”
“你有没有想过,松山书院和县学的学子,很多就是县城里的人,若是能拿到铺子来,他多半也能拿回家中浆洗?”宁从言觉得这个主意虽好,但终究
不可过于理想化。毕竟对县学和松山书院的学子家境不了解。
“你说的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安知意一时间有些沮丧。
“你的思路没问题,不过是看到的东西太少,不全面而已。”宁从言此时抛去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十分正经,竟然有了两分清冷公子的模样。
可安知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抬头。
看着如此低迷的安知意,宁从言想了想,在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包点心,递了过去。
“这是?”安知意看着眼前的油纸包,不解问道。
“一口酥,你不是进城就想吃嘛?虽然凉了,味道会差些,但到底能尝个味。”宁从言被安知意盯着,有些别扭的回了句。
“刚刚不是给了姚冬雪一份,你竟然还有。”安知意一时间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看似纨绔,但行事格外周全。
“小爷的本事在这,买两份点心,有什么稀奇。”宁从言自恋着。
“是是是,宁少爷可是最有本事了。”拿人手短,安知意当然知道这是宁从言特意买的,也就承了这份情。
“谢啦。”说着就捏着一小块点心,往嘴里放去。
不亏是县城有名的点心。这一口酥正好一小块为一口,吃进去香酥、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安知意吃着好吃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喜悦、惬意地神色。宁从言就在旁边看着她这模样,心底地喜悦绽放开来。
“怎么样,这
味道?”宁从言仍旧问了一句。
“好吃!难怪这么多人排队呢。”说到这,安知意拿起一块,往宁从言身边凑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也吃。”
宁从言看着安知意递到眼前的点心,本来马车就不宽阔,这稍微一递,就仿佛是喂到了自己嘴边一般。
霎时,宁从言的耳朵有了滚烫之感,忙回避安知意的目光。故作镇定的回了句:“小爷早就吃腻了,你自己吃吧。”
说着,宁从言又往窗边靠了靠,似不经意地撩起帘子,让风吹进来,冲散这股子热气。
好一会,才平息。
反观安知意,宁从言的拒绝她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少爷毒舌不是一日两日了。
安知意自顾自地在一旁又吃了两块。而后,想起家里的长辈,复将其小心包了起来,揣进了袖中。
“嗯?怎么不吃了?”宁从言有些诧异,刚刚她不是吃得很香嘛。
“我想拿回家,给奶奶他们也尝尝。”安知意十分坦白,只不过到底是借花献佛,还是对宁从言有些愧意。
宁从言并不接这话,转而提了一句。“既然也吃了东西,想想开店的事儿吧。”
“我想好了,惜画堂我们还是可以租下来。不过,不开洗衣铺子,而是直接卖饭菜。就如同在从安居卖的饭食一般。”
安知意琢磨过了,按照余心儿说的,松山书院好些学子家庭环境不错,自然对吃食更为讲究。如此情况之下,只
要饭菜味道好,一样会有学子前来。
“可那个店铺很小,怕是容不了几个人的。”宁从言想了下,那店铺摆个三张桌子怕都费劲。
“所以,我们不摆寻常的桌子。到时候,可以让工人直接在墙边做固定的桌子,宽度也就两尺的样子。当然,配套的板凳也要另做。”
“除了这些,我们不用瓷碗,而是用木制的餐盘。就如同托盘一般,虽然用得可能不会那么久,但成本低。若是一些客人想带走,只需给上几文钱便可……”
安知意将心理的想法,一一和宁从言说。越是听着,宁从言越觉得可行。
“只是,这些都得先放放,我得问问我大伯最近可有时间,了解一下这样的桌凳、餐盘,制作时间。”安知意突然想到,自己脑子发热,并未与家里人商量。
“你大伯?”宁从言听到这里问了句。
“嗯,你们平乐镇的李氏木行,就是我大伯和大伯母在经营。”安知意心想,前段时间,宁家还做了好些家具呢,你这样的少爷,肯定不知。
“那今日顺便过去?”宁从言点头表示了解。
“如此甚好,省的再跑一趟。”安知意直接答应。
宁从言便立即钻出了马车,交代了一声地点。随后又坐了回来。
一时无话,两人之间十分静谧,只有车轱辘的转动声和老王的赶车声。但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也不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