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乔珩和萧然结侣的时候,各门派送的贺礼都很重。
一方面是因为乔珩乃化神剑修,一方面则是因为萧然是崇法道人的亲传弟子,就算不给谁面子都好,也必须要给中原唯一的渡劫期道人面子啊。
只是极西之地的态度尤其慎重,这才引起了翰兴真人的注意。
毕竟相较于仙鼎门和御灵宗这样的中原大派,极西之地跟青玉门的交集,也就仅限于几次共同御敌。
妖修跟他们的关系,更像是白老祖和乔老祖、萧然的私人关系。
断崖洞府本就实力强悍,如今又与御灵宗、无极宫关系如此和睦,让一些人心神不安。
绪兴先是称赞一番白老祖的美意,随后语重心长地道:“极西之地的妖修虽然参与了对抗魔修的事宜,但他们毕竟非我族类,其心难辨,所以与之相交,还是应该谨慎一些才是。”
萧然正端着酒杯,听到绪兴的话,抬手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他只觉得香醇的液体划过口中和喉咙,最后落入腹中,整个人都暖暖的。
原来,每当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起妖修的时候,萧然总不自觉地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被剡中陆氏驱逐,在去极西之地的路上九死一生,在极西之地地步步艰辛……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血脉中的上古神兽印记而遭受的苦难。
中原道修忌惮妖修,视其为异类,所以那个叫陆逍然的年轻修士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家,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得天独厚的条件,独自游荡,独自面对艰险……
听上去就十分凄凉,万般悲惨。
但是,也正因为这份血脉,让他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新活过,最后大仇得报。
更重要的是,他还因此遇见了乔珩,遇见了烈阳仙人,遇见了师父崇法道人和涅槃重生的师伯周溪,以及其它对他友善的人……
如果让萧然选择,他宁愿再经历那些不幸,也要遇见这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也许在当年,陆逍然曾经恨过自己拥有的妖修血脉,甚至常常想象,若是没有这份血脉,他会过得有多好。
但是现在,经历了种种之后,他却觉得无比的庆幸,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
——他既然因其血脉得缘,并有幸获得今天拥有的一切,为何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感激自己的血脉?为何要继续为这件事躲躲藏藏?
萧然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酒气翻涌,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和勇气。
他望向说完话的绪兴,目光如炬,全无半点醉酒的迹象:“妖修亦是人修……既然是人修,绪师兄又为何说妖修非我族类呢?”
“这……”绪兴没想到萧然竟然会当面反驳他这个师兄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下不来台。
翰景真人以为萧然醉了,正准备让乔珩带他去休息片刻。
谁知道乔老祖的手刚扶上自己的道侣,萧然就面朝乔珩看过来,彼此的眼神一交融,就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乔珩看着面色坚定、似乎已经做了决定的萧然,他知道对方即便心里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依旧要确认他的态度、询问他的意见,将他摆在心里最重要的地位。
这才是让乔珩最高兴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都成为对方的牵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中雀跃不停呢?
想到这里,乔珩对着萧然点了点头,即表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同时也表达自己的态度。
——萧然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会一直在萧然身边陪着他,随时做他的后盾。
得到了乔珩肯定的答复,萧然又看向了师父崇法道人,和坐在他身边正在斟酒的周溪。
崇法道人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静,但他没有阻止萧然,就很能代表意见了。
周溪则笑盈盈地看向萧然,似乎在鼓励着他。
再没有任何顾忌,萧然转向翰兴真人。
他有条不紊地开口道:“白老祖是妖修,但却可以以身犯险,围诛庄蓬阳,他跟我们道门大能是一样的,都值得人们尊敬;极西之地的妖修愿意走出偏安一隅的家园,出手协助中原道门,他们做的正是人修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因为他们的血脉特殊就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萧然慢慢站了起来:“我也是妖修,却并没有感觉自己与绪师兄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