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自远山徐徐而来,竟多了几分透骨的寒冷。
被他抱在怀里,曾是自己这辈子最希望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想来着实是有些嘲讽,却也算是遂愿了。
这样离奇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万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一度以为自己没有那么爱他的,她一向是个那么势利、那么自私的人,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好好争取一下自己的未来罢了,却没想到会在那样的时刻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怎么会没有那么爱他呢,不然也不会从那么远的广陵城追到这里,也不会义无反顾地为他而死了。
想到这里,万禾忽然凄惨地笑了笑,无声却又满足。柳叶细眉,樱唇梨涡,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也现了几分莫名的柔情。
她没办法再说话了,只能那样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面容永远映在自己的心里似的,看得那样深。
傻吗?哪里傻。
彼时自己正处于那样凄惨而又难堪的环境里,是他救了她,也是他将自己从阴谋诡谲的皇宫中带了出来,将那样庞大的事业放心地交到了自己的手中。即便初衷并不是为了自己,却不能抹去这样的事实。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到现在深深爱慕,原来时光早就将这个人的面容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了。
周围很安静,静到连风声都听不见。她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不动,不说话。
听说一旦有泪痣的人,只要遇上命中注定的人,就一辈子也不会分开。现在看来,他的命定之人绝对不是她万禾了,可是哪又怎么样呢?
至少现在这一刻,他眼里是看着自己的。
这样,也便足够了。
值得吗?她也不知道。万禾轻轻将头偏了过去,不再看他。
身中剧毒,为利箭所穿,死在临邑山还未来得及吹起的秋风里,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
☆、第55章其言也善
第五十五章其言也善
“娘娘……”承雪低垂着头,一脸忐忑地出声道,“含元殿那边传来消息,说……说陛下早朝的时候晕过去了。”
听到这么突然的消息,正在逗弄鹦鹉的傅怀薇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现在才知道,也不知是有人刻意瞒着,还是自己这段事情深居简出惯了,连一点动静也不知道。
“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听御医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会儿正在寝殿休息着。”承雪这才稍微抬起头来,继续道,“奴婢还听说各宫娘娘都想进殿探望陛下,虽说没有明令禁止所有人不得入殿,刘公公却是一个也没有放进去……”
“我对各宫嫔妃的态度没有兴趣。”傅怀薇不耐地皱了皱眉,在原地走了几步,复又紧张问道,“御医查出来是什么原因没有?陛下可是被人下了毒?可有性命之忧?”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承雪听得头都大了,只慢慢答道:“说是操劳过度……开些大补的药方,休息休息也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的。”
发现她从头到尾只担心皇帝的安危,承雪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终是道:“娘娘对各宫嫔妃的态度没有兴趣,各宫嫔妃对娘娘倒是感兴趣的很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娘终日呆在这青玉宫里,却是不知外头现在都在议论您。”承雪紧张地咬了咬下唇,自知不该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宫女,有些事情又是必须告诉主子的,“陛下在朝堂上不省人事,被抬回含元宫之后,皇后娘娘是第一个得知消息赶过去的。听皇后身边的宫女千萝姑娘说,当时陛下虽然昏迷不醒,嘴里却一直叫着……”
见她有意停顿,傅怀薇追问道:“叫着什么?”
承雪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说出这两个字来,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替代词道:“叫着贵妃娘娘您的乳名呢……”
这句话一出,傅怀薇就彻底愣住了。站在原地许久才渐渐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沈浮坤前段时间送过来的宫灯犹自高悬在侧,她却终究不能完全释怀之前那件事。但听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不是一点感触也没有的。
怕自己以后会难过,实在不敢往深处想,傅怀薇有意识地跑题道:“那皇后身边的那个宫女呢?”
听她提及这个话题,承雪皱着眉小声道:“这件事毕竟是从千萝姑娘嘴里传出来的……六宫现在人尽皆知,皇后失了面子,一怒之下便罚她去暴室了,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暴室可不是什么能呆的地方,傅怀薇脸色便有些不好,她从来没有罚过自己身边的宫人,对这种做法也很是反感。但那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惩治她自己也根本无权干涉,要是专门为这个宫女求情,说不定又要被六宫议论一番,这世上苦命的人太多太多,各有各的命数,自己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义务去一一解救。
但听说了这事,有能力而毫无作为的话,又觉得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傅怀薇对自己这种心态简直烦不胜烦,索性道:“让承媛去暴室打点一下,过几个月找个由头放出来,记得不要让皇后身边的人知道。”
承雪连忙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