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嘴角勾出欣慰的表情:“生的你现在能吃么?有些菜式要生吃最鲜。”
“你看老子这样像什么事儿不行的吗?”严小刀一只伤脚裹成粽子高抬着翘在沙发靠背上,洒脱地说,“以前怎么吃现在还怎么吃。”
凌河烧菜间隙瞟了一眼,被严总偶然摆出的如此豪放的姿势搞了个猝不及防。他的视线被黏住了,竟盯着小刀抬腿时暴露的腰间皮肉和紧绷在家居睡裤内性感的大腿看了许久……真是个尤物。
手底下“滋滋啦啦”开始爆响,凌河意识到小章鱼烤糊了,这么简单的菜也能失手?
他默不作声将糊在铁篦子上的一串章鱼倒入垃圾桶,重新撒了调料再烤两串,顺嘴吐槽了一句让严小刀听不懂的话:“糟蹋东西,祸国殃民!”
谁祸国殃民?
严小刀没听明白,不停按着手里的遥控器调台,又赫然发现葛朗台凌先生家没有购买电视盒,只能调出四个台?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严总扔掉遥控器,只能心安理得地继续端详很好看的凌先生。
他确实下不了手,面对凌河永远的不忍心。这么美好的一个人,谁下得去手?凌河腿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针眼伤疤,是什么人如此毒辣凶狠?……
两人总算恢复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模式,很默契地一晚上没吵架,这顿泰式海鲜功不可没,严小刀深刻地领悟了“吃人家的嘴短”这个浅显道理。
严总先后尝试了第一道酸辣柠檬汁生蚝,第二道白酒焗杂式海鲜浓汤,第三道炭烤小章鱼配香草绿豆蓉酱汁与紫色番薯饼。他抿掉叉子尖上的小章鱼,嚼得香气四溢,是真心赞不绝口:“好吃,凌河你也真行!”
严小刀还是心软兼心胸豁达,买卖不成仁义在,当不成两口子也不愿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他叹息道:“就你这一手,追求姑娘无往不利吧?想追谁也都够了。”
凌河叉着盘子里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吃相豪爽,将章鱼嚼出一嘴油花:“我没追过别人。”
严小刀本来就是心思敏锐的人,他再迟钝也感知得到凌河花了一番心思体贴他,讨好他。只是,他吃着生蚝海鲜汤烤章鱼,脚上的“红烧猪蹄”就能不在乎了吗?有些事根本不是原谅不原谅的,他从来也没怨恨过凌河,不恨,也不打算报复,只是前方的路堵死了,没有希望坚持着再走下去。
一晌贪欢其实很容易,他可以不负责任地答应跟凌河上床,只为满足二人的一时冲动情欲饥渴而享受露水之欢,两个男人又不会怀孕,玩一玩怕什么?
然后呢?
当陈年旧案的阴霾与那些挥之不去的暗黑身影再次降临到头顶,像一张残酷的网将两人裹在其中,再一次的腥风血雨和撕心裂肺仍然无可避免,身不由己,到时谁再砍谁一刀?
晚间,严小刀照例睡到半夜某个时辰,房门暗合了他潜意识里的期待,再次开启并快速阖拢。
浅色窗帘透入一地月光,翩然而入的黑影在床前只矜持了半分钟不到,一声不吭没打招呼很不要脸地上床,躺在他的身边。
凌河侧身缓缓收拢手臂,以极为缓慢的享受般的动作将他抱在怀里,也终于得偿所愿。
严小刀发觉凌河这人就是这样的,以前住他临湾家里的时候,装得多么冷艳清高,小手指头都不跟他勾一下!现在换成他凌先生自己家,上下其手什么姿势都敢在他面前亮相,脸皮厚得很!
严小刀用很爷们的嗓子在对方眼眉前哼道:“有事说事,没事跪安,还睡不睡啊?”
凌河回敬:“知道你就没睡着,昨儿夜里你就一直醒着。”
严小刀偏过头正视对方:“你知道我昨夜里醒着?”
凌河送他一个白眼:“哪有人睡熟了还屏气的?没憋坏你吧?”
两人靠得太近,身躯几乎相贴,隔着最后一层被子和衣物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滚烫与坚挺。他们之间仅剩的隔阂,却偏偏是一望无际无法跨越的一座大山。
严小刀有些心酸:“凌河,能对我说些真话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凌河回答八个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再深入的前情血泪,凌河无论如何讲不出口,内心徘徊良久,舌头咬出血都说不出口。
舌尖一丁点痛意足以将血色扩散,无数恶魔披着狰狞的幻影向他扑过来撕扯他眼球上的血管,抽他的脸,用利刃剖他的心,将他踩在脚下踩入泥沼再发出嘲弄的狞笑……他自幼见惯恶毒,尝遍世间惨事,所以才学会以恶制恶、以毒攻毒,这世道就是谁心软谁输。
能让他心软的只有怀里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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